黃河古道旁,芒碭山腳下有一片綿延近十裏的亂葬坡,坡上野草叢生,孤墳遍地,由於過多的孤墳無人問津,在雨水常年的衝刷下,許多骸骨都已經裸露在外,每到夜晚整個亂葬坡上都是鬼火閃爍,是芒碭山一帶非常有名的一處鬼地,平時即使是大白天也從沒有人敢單獨來到這裏。
正直夏日炎炎,午後的亂葬坡上靜寂一片,隻有風吹過草叢發出的沙沙聲,一名風燭殘年的老嫗在一名皮膚白皙的女孩攙扶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亂葬坡下。
老嫗看樣子已經老到了極限,黝黑的臉膛上滿是深深的皺褶,頭上也隻剩下了稀稀疏疏的不多白發,渾濁的雙眼中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老嫗正是芒碭山附近非常有名的一名長壽老人,已經一百零五歲,今天正是老嫗的一百零五歲壽辰,身邊的女孩則是其從小在城裏長大的曾孫女。
女孩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擔心老嫗摔倒,一路上總是低頭看著腳下,緊緊的抱著老嫗的一隻胳膊,等走到亂葬坡的最高處時已經是香汗淋漓,這時才抬起頭看向麵前的一塊墓碑。
“劉長生之墓”
女孩輕聲念了一遍,眼中滿是疑惑之色。
“祖奶奶,這個是?”
聽到女孩問話,老嫗死寂的眼眸中瞬間恢複些許生機,抿動了下凹癟的嘴巴,嗬嗬笑道:“這是你長生爺爺,你爺爺長樂的親大哥,這塊碑還是當年你爺爺立的嗬嗬,你長生爺爺死的早,所以即使你大大(忙碭一帶的地域方言,爸爸的意思。)也沒有任何印象,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提起死去多年的兒子,老嫗不但沒有任何的傷感,眼眸中反而又增添了許多生機,心情似乎也瞬間大好了起來,說著便緩緩蹲下身子開始拔地上的野草。
女孩也明顯是一個心細的人,察言觀色看祖奶奶提到那個從未曾聽說過的爺爺就立馬開心了起來,趕忙將老嫗扶起。
“祖奶奶你年紀大了,快歇會,讓丫頭給長生爺爺清理下就好。”
女孩一邊將老嫗扶到一塊青石旁坐下,一邊又小心翼翼道:“祖奶奶,丫頭還是第一次聽說長生爺爺呢,看祖奶奶提起長生爺爺就笑,想來長生爺爺一定是祖奶奶心中的驕傲吧。”
老嫗聞聽,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濃鬱了,微想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說起你長生爺爺,他確實是祖奶奶心中的驕傲,因為你長生爺爺出生的時候身體特別弱,就隻有四斤重,所以你祖爺爺就給他起名長生,小名四斤,從那之後你長生爺爺的身體就開始漸漸好了起來。隻是你長生爺爺從小就特別的頑皮,一天都不讓祖奶奶安心,整天的跟人家打架,性格也倔的像頭驢……”
女孩笑嘻嘻的突然插話道:“長生爺爺肯定有讓祖奶奶驕傲的地方。”
老嫗一聽,頓時又嗬嗬笑了起來。
“那是!那臭小子雖然頑皮的很,也不太愛說話,有時候八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性子也倔得跟驢一樣,但打架卻從沒輸過,村裏很多比他大好幾歲的孩子都打不過他。
還記得那一次啊,你長生爺爺跟人打架,把人家鼻子都給打斷了,祖奶奶氣不過,就給他狠狠的打了一頓,結果那臭小子就離家出走了。唉!那年他才十五歲,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整整三年都沒有回來啊,當時祖奶奶死的心都有了,眼淚也哭幹了,後來就有了你爺爺,本以為那臭小子已經死在外邊了,誰知道過了三年他竟然回來了,而且是穿著軍裝回來的,還當了軍官。”
“哇!長生爺爺竟然當兵去了,丫頭好崇拜長生爺爺,沒想到長生爺爺竟然還是個軍官。”女孩驚訝道。
“嗯……好像當了什麼排長,倒是學了一身的本事回來,還算那臭小子孝順,一回來就背著荊條給我跪下,非要我抽他一頓不可,可是祖奶奶怎麼下得去手啊,開心還來不及呢,後來才知道,三年來他一直都在外邊打鬼子,根本沒有時間回來,這報效國家是大義所需,怎麼能舍大家而隻顧小家呢,隻是……”
老嫗說著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隻是,那臭小子這一走就再也沒能回來,又過了三年才有當兵的過來讓去認人。唉!當時還是你祖爺爺用板車將那臭小子拉回來的,別人無法認出那臭小子,但祖奶奶卻清楚的很,那臭小子屁股上有好大一塊胎記,扒光了好多屍體才找到的,也幸好留了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