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詩歌部分(一)(1 / 3)

《我依水而行》

我依水而行,

渾濁的黃水在腳下翻騰;

嘩嘩的流水放聲歌唱,

我靜聽著黃河的心音。

浪花飛濺,沾滿衣襟,

把鐵道兵戰士親吻;

滔滔東去的黃河嗬,

你為何對我如此柔情?

可是我們帶來最好的樂隊,

日夜為你奏鳴?

看那左右擺動的紅旗,

正是樂團的指揮中心。

打樁機合著拍節,

彈奏得那麼起勁;

發電機放開粗大的喉嚨,

喚來了遍地星星。

一個戰士,一個音符;

一滴汗珠,一個強音。

隻彈奏得晚霞牽來星滿天,

隻彈奏得月墜河底太陽升……

嗬,黃河,這隻是一章序曲,

最好的樂章已經臨近:

當列車隆隆從你頭上飛過,

你能聽到祖國前進的腳步聲。

1958年3月內蒙古三聖公

《每當我走完一天的路程》

——一個鋪軌戰士的話

每當我走完一天的路程,

回首凝望遼遠的天邊,

鋼軌嗬,多像兩隻手臂,

把束束晚霞捧在我的胸前。

我順著這條閃光的道路,

走進那並未到過的車間,

聽風聲與爐火熱烈談論,

看平爐將金瀑懸於半天。

讓光焰把車間再照亮些吧,

我要細看那紅光閃爍的笑臉,

對他說:戰友,你額上的汗珠,

已在邊疆開出最美的花瓣!

每當我走完一天的路程,

回首凝望遼遠的天邊,

枕木嗬,會像一排琴鍵,

用旋律的清流滋潤我的心田。

我在樂聲中起舞了,

飛往那古木參天的峰巒,

捕捉伐木兄弟的歌聲,

拜訪這綠海中詩歌的源泉。

緊握著老大哥的雙手,

讓厚繭與厚繭傾訴心中的語言:

戰友,我鋪軌號子、釘道錘聲,

正是你“順山倒”和斧聲的續篇!

每當我走完一天的路程,

通往幸福的大道便又一次縮短。

祖國嗬,多少勤勞的雙手,

精心打扮您青春的容顏!

l963年6月

《我愛》

我愛沿著鐵路步行,

甚至有時不知該去哪裏,

知不知道下一個地名,

這對我沒有什麼關係。

我愛找第一次乘車的山民,

請他打開話語的閘堤,

說如今坐車比在家還強,

談過去扶著山藤生怕跌入崖底。

我愛聽車輪叩著鋼軌,

彈奏我們時代的旋律;

我愛站在根根飄著油香的枕木邊,

看生活怎樣躍動在這行進的階梯……

我愛沿著鐵路步行,

甚至有時不知該去哪裏。

可是,每當我從外麵回來,

心裏都滿載了很多很多東西。

1962年3月

《博斯騰湖一瞥》

水鷗抖落一片蘆花飛走了,

翅膀上還有葦葉在歌唱;

汽船鳴著笛從天邊回來了,

一縷輕煙係在白雲之上。

天,變得低了、近了,

一抬手便潑它一身波浪;

湖,變得寬了,遠了,

世間隻有水晶在發亮。

我身上的天山雪頓時消融,

戈壁沙也無聲地沉降。

透過博斯騰湖這扇亮窗,

喲!新疆原來也有江南模樣。

蕩著魚鮮的晚風吹來了,

雲在水天間洗著泛紅的翅膀。

那邊,運葦車載走了湖色,

這裏,星和月蹦滿了魚艙……

《訪民族樂器廠》

剛抬腿邁進這個門檻,

便碰響一百把熱瓦甫琴弦。

我心上僅有的幾隻百靈鳥喲,

竟不知該朝著什麼方向婉囀。

難道這一間簡樸的房舍,

便是歌舞之鄉的音樂搖籃?

那幾把推銫、一堆桑木,

該包容維族多麼豐富的情感!

原諒我驚動這裏的主人,

一眨眼車間飛出個樂團,

雖然他們都是製樂器廠的工人,

我敢說是世間上最熟練的演員。

獨他耳似雪山初融的流泉,

熱瓦甫如百鳥飛鳴於林間,

沙巴依像一頭歡蹦的小鹿,

一揚蹄,濺我一身噴香的花瓣!

音樂和舞蹈是孿生姊妹,

沒有舞蹈,音樂也會感到孤單。

羞澀的向導阿克孜翩翩而起,

歡快的舞姿輕盈而又自然。

是房間在舞呢?

還是姑娘在轉?

分不清是翠綠頭巾、荷色裙子,

還是兩顆月亮一樣的耳環……

當我緊握老樂匠粗厚的雙手,

一下子按響了我心中的琴鍵。

謝謝了,這勞動孕育的歡樂,

將永遠在我的生命中回旋。

我走了,親愛的兄弟姊妹,

夕陽拖長著我的依戀,

猛回頭,誰把手鼓拋上空中?

映著天山,又大又圓!

1979年7月3日喀什

《白洋澱黃昏小景》

柔風吹動墨綠色的蘆葦,

夕陽拾著澱裏的餘暉,

一行大雁抖下一支彩翎,

馱著霞光向西而飛。

一顆星星亮了,又一顆亮了,

綴上夜色初濃的幕幃;

鑽塔卸下明晃晃的衣衫,

又戴上這金燦燦的頭盔。

隻隻漁船溶進溫馨的炊煙,

撲拉拉,哪裏魚在戲水?

一圈圈波浪拍著堤岸,

拍著小鳥靜靜入睡。

那是誰輕輕一閃到了澱邊?

葦葉動,竟將一天星月碰碎。

井場上蘆笛深情地響起來了,

飄散著淡淡的石油香味……

1978—1980年秋

《花溪》

一九七七年五月十三日到貴陽花溪,離開這裏已是二十八個年頭了。

還是離時的路呀,彎彎曲曲,

一個腳印,比走時長了七個厘米;

還是別時的山呀,蔥蔥鬱鬱,

一片樹葉,迎送了二十八年風雨。

撫著壩上橋的欄杆,

我不敢細數自己的淚滴,

那中間有太多的感情沉澱,

我怕漬痛了你和我自己。

嗬,依依垂柳,彎下釣竿,

釣著追逐嬉戲的漣漪,

那下麵也有我兒時的世界呀,

風喲,請輕輕把它提起。

……我幼年的夢,破碎於

在祖國胸脯上踐踏的馬蹄;

逃難的浪,夾雜著驚恐和呼號,

一下子把我打出千裏。

是一片柔軟的沙灘呢,

還是一條溫暖的長堤?

嗬,花溪,你收留了我,

在我還記不起當時情景的年紀。

我曾赤足跳躍於收割後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