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從來都是開始的快,結束得更快,就像一場大火燎原,燒完了,也就滅了。
僅僅是第二天,兩個寨子的妖怪就從驚慌中走了出來,縱然餘驚未消,生活先複歸了正軌,大家都心知肚明地裝作一切如常,按部就班地過活。
長牙族那邊能這樣還能理解,至少他們寨子第二代成長起來的族長跟長老們此刻都還健在,更別說還有老瞎眼這個絕對的老一輩在上麵鎮著。
但泥猴族能在如此大的變故裏這麼快穩下來,就真的是桃封的功勞了。
戰鬥才結束,顧不上自己的傷,他便立刻把年輕一輩裏較有能力的幾個妖怪召集在一起,啞著嗓子噴著帶血的唾沫一件件把事情吩咐下去,第一時間阻止了事態的惡化。
緊接著,他馬不停蹄地找到老瞎眼表示泥猴族同意保留通道,並且願意就這場戰鬥對長牙族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賠償,消除掉外部的威脅。
等回到寨子,又立即宣布成立臨時長老會,並親自把寨子裏僅存的幾個老一輩請出山來借個輩分,總算在黎明之前,讓秩序勉強撐起了架子。
然後他就垮了,從內到外徹底崩潰,倒在議事廳的主座上,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意識在那三天裏就仿佛在虛空裏漂浮了萬裏,等到再睜開眼,隻覺得身體的感官說不出的陌生。
之後沒多久,桃將跟笛離離就來了,你唱我和地把那些秘密一股腦全灌給他,聽得他腦仁生疼,卻還要在那些混亂的描述裏找到關鍵的重點。
“……就是說,如果老瞎眼死了,這座島就會沉?”
一人一妖一齊點頭。
“這倒是個大麻煩。”桃封輕輕咋舌,不過壽命的事他也沒辦法把控,就算要未雨綢繆起來也得再了解得更細一些,於是又閑聊片刻,便送走了他們。
接著來的是桃岑——他新任命的長老之一,也算是他的發小——把他昏迷期間的情況給彙報了一遍。
最大的好消息,是那些比他們年長的妖怪(大部分是年齡處在中年的女妖怪)對桃嶺之前的一係列處理都沒什麼別扭地接受了,甚至連一些預想中的議論聲都沒有出現,大家似乎都很坦然地適應了變化。
另外,水的問題也沒有預想中嚴重,就在桃封醒轉的前一天才剛下過一場雨,雖然隻是淅淅瀝瀝的一陣,不過卻澆熄了許多的焦慮。
真正的麻煩還是出在跟他們同齡的那些妖怪身上。
這麼長時間過去,那些少年早已經從幾經震驚後的迷糊狀態中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振作之後便是爭吵,爭吵的結果就是分裂。
主張離開沼澤的求戰派,主張留在寨子的求存派。
簡直就像是在重演當年老一輩之前的爭論。
醞釀了三天,如今兩派間的矛盾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隻要再鬧出點幺蛾子,估計火拚就該開始了。
桃嶺的演講就像是灌進這些少年喉裏的烈酒,初時可能還沒有什麼影響,等一段時間過去後,才終於有了上頭的跡象。
“我們幾個之前討論了一下,覺得不如就放那些求戰派離開。就算少些勞動力,至少不用再折騰,寨子現在是真的經不起再折騰了。”
桃岑的結語顯得異常的成熟,老成到桃封都忍不住錯愕的地步。
可錯愕後又發現自己不也是一樣,強撐著下達那一條條命令的,難道會是之前那個天真地想著能夠始終追隨在桃嶺身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