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來了,雖然這仗是沒必要再打,可也沒必要……。”
桃封有些驚慌,來前他跟長老團討論過長牙族一方可能提出的條件,想著應該萬無一失,到頭來老瞎眼還是給他來了個措手不及。
突然,他感覺到桃岑戳了戳的肩膀,便閉上了嘴。
“合並的事,不過有一點我想要請教。”桃岑朝前邁出一步,這是之前講好的,若是出現什麼桃封應接不了的麻煩,就到了他開口的時候。
或許桃封還沒辦法很好地適應現在的角色,他卻已經明白自己背負了些什麼。
有些原本不想說的話必須得說,有些原本沒有的刻薄與計較也必須要擺弄。
“如果兩個寨子合並,長老的席位要如何分配,族長又該由誰來當?”
他像個鬥士一樣把身子前傾,目不轉睛地盯著老瞎眼,話語如刀。
被他這麼瞪著老瞎眼倒是神態自若,沒有回答,反倒反問道,“那你覺得族長該誰來當。”
“如果是前輩坐這個位置,我們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要是長牙族的其他妖怪呢?”
桃岑就笑了,混著三分笑意,七分冷意的笑容。
“那這就不是合並,而是吞並了。”
老瞎眼也笑了,是純粹的大笑。
“小家夥,心眼倒是挺多。”
“沒了長輩在上麵擔著,沒辦法不活得更小心。”桃岑鞠了個躬,低著頭又說了句,“小心點活著,總比哪天活不下去要好。”
他自認為講得不卑不亢,雖然臉上的肌肉一直都顫動得厲害,但相信沒暴露出來。
可他的話音落下,回應卻遲遲都沒有到來,桃岑隻能僵在那,整張臉慢慢抽搐起來。
半晌,老瞎眼突然歎出一口氣來。
“你們這群泥猴子,到頭來還是一個德行。”他在喉嚨裏重重地打出一個呼嚕,站起身來,“心眼多不是壞事,可也別成天想著誰都閑著想著要來害你。”
講完,也沒個收尾,拽過嘹歌便朝門外走去。
桃岑連忙抬起頭,臉上也終於露出了桃封那般的失措驚慌,張了張口沒喊出聲,片刻後回頭看向他同樣沒了主意的族長大人。
兩張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難看,對視了一會,還是桃封先開了口。
“看樣子是談崩了。”
他揚起頭,想舒一口氣,卻突然發現長牙族議事堂的木質屋頂上用深藍色的顏料塗滿了各式各樣的粗獷圖案,眯起眼打量一番,竟然像是看到了一群扭曲的惡獸。
這些圖案讓他心驚,也驚醒了還在發懵的神經。
“回去再想想對策吧,合並的事我們不能答應。”
他慶幸自己明白得挺快,這不是什麼笑話不笑話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吞並不吞並的算計。
隻是兩個寨子就是兩個寨子,就像泥與水,混在了一起就隻能叫作泥水。
想通了這點,他便一下子從緊張中脫離了出來,那股對身體的陌生感又潮卷一般洶湧而來。
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僅僅是對話就能筋疲力盡,他現在隻想快點回去寨子,舒舒服服地在泥潭裏泡個澡,然後好好眯個一會兒。
可一回到寨子,連給自己的右臂換個藥的時間都沒有,就又聽到一了個讓他不得不立刻趕過去的消息。
桃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