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六班的教室裏安靜無比,朱啟晨雙手叉在胸前,神情自若地看著方洛在黑板上刷刷地書寫著,沒有一絲的停頓和思考。
穆雷從一開始的正襟危坐,到接下來垂手,身子毫無力氣地靠在椅子上,一張臉有些誇張地變形,整個人仿佛呆滯了。
一個月前,當數學老師說普通班有個學生會大學的高數時,他心裏就有些不舒服,作為重點班的班長,又是數學代表,換做任何一個人,這都很令人感到沮喪。
上兩節課,當語文老師將方洛的作文當著全班念出來時,穆雷覺得這個叫做方洛的新生還挺不錯,有點文采,但是當下課休息時,聽得他像個老師說教一般把本來就粗俗不堪的東西說成藝術,還說得振振有詞,仿佛一幅自以為是的樣子,這讓穆雷一下子對方洛的印象直線下降。
有時候,一個人對一個人產生惡感,一件事,幾句話足可。
穆雷就屬於這一種人,他不會因為學習好或者是班長就自覺高人一等,但是卻可以因為方洛行為舉止過於孟浪而對他心有抵觸。
同時還有一點,聽說方洛曾經是擇校生,然而僅僅半個學期,他就以普通班的第二名殺進了重點班這座圍城裏,光這一點,穆雷隱隱覺得如芒在背。
此時的六班學生大多都好奇地看著方洛在黑板上寫了滿滿一版,對黑板上出現的陌生且深奧的公式震驚不已。和穆雷不一樣,他們沒有那麼複雜的想法,方洛厲害,與眾不同,他們就從心裏佩服他。
蘭菲低聲腹誹了一番,湊到謝縉耳邊,悄悄說:“這個方洛真是氣死人了,剛才寫了那麼流氓的段子,如今卻又像個天才一樣證明什麼泰森公式,什麼事情都他占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謝縉笑著說:“不是泰森公式,是泰勒公式。”
“管他是泰勒還是泰森,反正我不懂,我隻知道這家夥是流氓。”
對於蘭菲的抱怨,謝縉隻是微笑著,並沒有回應,她從抽屜裏拿出草稿紙,將黑板上麵的證明結果一筆一劃地抄下來。
另一頭,陳子清有些誇張地流著哈喇看著講台上的方洛,心裏崇拜不已,自己這個師傅太帥了,簡直是陳景潤轉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方洛的腦海裏蹦出的論證過程伴隨著前世大學四年的狂放不羈歲月,一起鋪展在黑板上。
Rn(x)f(n1)(ξ)/(n1)!?(x-x)(n1)。
當這最後一句像刀一般劃在黑板上時,教室裏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鼓起了掌,接著,熱烈的掌聲響徹整間教室。
對於六班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這個泰勒公式簡直跟迷宮一樣,怎麼看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卻絲毫阻擋不了大家對方洛的欽佩。
朱啟晨目送方洛平靜地走回座位上,心裏有些感慨,這小子出了這麼大的風頭,卻偏偏像個沒事人一樣鎮定,怪不得能讓脾氣暴躁的魏德興差點暴走。
走上講台,朱啟晨仔細地看著每一條論證過程,甚至拿出紅色的粉筆在旁邊一邊做演算。
這時教室裏出現了奇特的一幕,數學老師完全忽視了身後的學生,一個人在講台上冥思苦想,像個做題的學生在認真地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下課的鈴聲將教室裏的安靜打破,朱啟晨呼了一口氣,轉過身,搖著頭,不可思議地說:“方洛同學的論證正確無誤。”
說實話,當初聽到魏德興在辦公室裏有些失去理智地破口大罵方洛時,他心裏有一些懷疑,就算是自己當初是數學係的尖子生,但是參加工作後對大學數學的一些知識點有些少接觸,因此對泰勒公式有些淡忘,而一個高中生寫出來的時候竟然信手拈來一般。
直到這一刻,朱啟晨才相信,方洛不是扯虎皮的東郭先生,而是擁有真材實料的天才。
“下課,大家休息十分鍾。”
被泰勒公式消耗了四十五分鍾的教室裏忽然議論聲四起,許多人都回過頭,看著方洛急急忙忙地跑出教室。
一些和陳子清較熟的人奇怪地問他:“方洛怎麼了?”
陳子清扭捏了半天,實在架不住渴望且鋒利的目光,說:“剛才他跟我說,他尿急,趕著上廁所去了。”
一幹人:“……”
這時許知遠在一旁語調怪異地附和道:“我明白了,原來天才的代價是尿液比別人分泌過多。”
這一句話令周圍的人忍不住哄笑了起來,一時間,大家的話題都離不開走出教室的方洛。
從廁所裏解決問題的方洛愜意地走在路上。
雖然他的數學很厲害,大學的高數都是接近滿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知識點早就像逝去的歲月,淡得找不到痕跡,好在大學期間對泰勒公式十分痛恨,印象也特別深刻,方洛這才可以在黑板上寫出了他最為煩躁的證明過程。
下課喜歡站在走廊下曬太陽的楊維看見方洛,奇怪地問:“剛才上課時間,你們班瞎鼓掌什麼,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睡覺,結果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