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邊有個金發女郎，猜猜是哪個國家的？”Alex提醒到，也是為了打破不自然吧。可他並不知道他是沒有辦法的，梁晨也沒有辦法。
“來，碰杯吧。”梁晨說。不知道碰杯是為了通常的慶祝，還是紀念。慶祝一件根本不想高興的事情？還是應該慶祝一下有了這樣的結局？可是要紀念這個晚上嗎，回想起來的時候該怎樣麵對又一番心思呢？
“來，來，來。喝酒喝酒。”Alex不明就裏，想讓這突如其來氣氛稍作緩和。
梁晨在這樣的環境下猜想著歌女的心思。她們在舊上海的舞台上風光華麗，受盡寵愛，可也為何在悄然夜晚獨自摟著雙肩看著夜色，讓繚繞的輕煙惆悵。
夜上海，夜上海。你不僅是一座不夜城，你連一個人的心思在白天也要摸索得那麼清楚。梁晨感歎著，今晚無論怎樣酒杯交錯，也無法跳出那封信的字裏行間。
“Alex，我就借著這裏的裝扮，唱一首老歌吧？”
“好啊，就當是給這裏的人們助助興。”
梁晨在泛舊的燈光下，唱了一首《把悲傷留給自己》。
多麼合適，他很珍惜地把每個字帶有的情感都表達了出來；多麼合適，那眉目間對一段過往的思索。
Alex在台下和許多人一樣，他們仿佛期待了許久的樣子。酒吧裏隻有一個點歌台和一支被遺忘了很久的話筒。也並非沒有人唱過旋律令人回味十足的歌，隻是沒有人像梁晨那樣，唱得栩栩如生。而那些來往的人啊，似乎隻在這樣的歌聲流露中，酒才有另一番更值得品嚐的滋味。他們激動得都不願意停住掌聲。
梁晨默不作聲地離開了舞台。
“唱得不錯嘛，原來你一直深藏不露。”Alex像得到一份驚喜。
“走吧，他們不會記住我的。”
當梁晨開著車劃過深夜璀璨的濱江大道，不知是被風吹醒了酒意，還是那明亮的燈光又在故意撩撥心思。
“你今天到底因為什麼，這麼低沉？”Alex終於說出了心裏的疑惑。
“沒有什麼，某天如果隻能遠望著這裏，你會因此感到傷感嗎？”
“我想不會吧。”
“即使在這裏留下深刻的往事，也不會麼？”
“這麼多來來往往的人，你把它放在一個地方，漸漸地，往事和人都會迷路，找不到了，又何必多愁善感？”
梁晨沒有再說什麼，他不知道Alex說的找不到的那一天會等多久，也不知道是否希望那一天會來臨。如果有一天往事真的無跡可尋，濱江大道會改去名字嗎？
兩人告別後，梁晨在冷冷的風裏描繪著這個沉默的夜晚，沉默中微風訴說千言萬語的季節。往事飛進故事情節凝重的郵票裏，帶著風和陽光的味道。紛飛的落葉，在此刻選擇下沉會覺得孤單寂寞嗎？還是已孑然一身，想掩蓋曾經的灰暗。它畫滿了歲月的筆跡，清風、夜燈都在這片安靜的樹葉裏孤單成讓人生憐的風景。
秋季應該是一個千萬思緒的季節吧。它隻需給原本溫暖的燈光一絲荒涼，隻需捎來一封信件，就會讓人在蕭條中和自己糾纏不清。
而信紙上的字句和語氣，不會再是昨日依依不舍的著迷。
浦江對岸的燈火，很少有地卸下了胭脂粉末，不知是不是真的情願。梁晨在路邊走過的時候，也仿佛被它們嘲笑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