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彥琪戴上最後一支鴛鴦金步搖,小侍從石頭忍不住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公子要犧牲到這個地步?公子……石頭為公子心疼,為公子不值!公子,我們逃吧?遠遠地離開這裏,好不好?公子……”
明鏡銀亮,光潔的鏡麵印射出一張精致的容顏。
凜眉細柔,鳳眼狹長,雖然不是標準的瓜子臉,卻有著姣好的麵頰與下顎。隻需一眼,就能分辨,像彥琪這樣的人非富即貴,不是一般人家。
彥琪沒有吱聲,他輕輕地站起身,對著石頭柔聲道:“帶路吧,早晚都要來的。與其嫁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妻主,倒不如當做禮物送給王女來得幸運。反正這一生,也就這麼過了。”
這一生當真要這麼過了嗎?
就在踏入廂房的一刹那,彥琪退縮了。他渾身僵硬地杵在門口,思緒一片空白,廂房裏很安靜,像是經曆過風暴後的平淡,又如同什麼都不存在的空蕩。
“可是彥家的小公子?”
癭木的門扉開了一條縫,立刻就有股熏人的香氣撲鼻而來,彥琪從來沒用過那麼濃鬱的香,他立刻被嗆了一口。開門的人嘴角浮出一抹諷刺的笑,隨後拉開了屋門,側身道:“王等了好久,進來吧。”
那是一名美男子,一身賽雪的睡衣,垂直的衣領肆無忌憚地敞開著,露出那結實白嫩的胸膛,腰間的紅帶子觸目驚心。
彥琪頓時氣血直躥,羞赧地低下了頭。
就算同是男性,他也從未有過這般尺度的接觸,男兒雖然卑微,但到底還是養在深閨之中,除了服侍自身的侍從外,就連爹爹也鮮少有機會見麵。
白衣人帶著彥琪進了屋,廂房內,先是一間五十多平米的廳堂,中央放著一張四腳圓桌,上麵鋪著色彩鮮豔、刺繡華麗的台布,正位牆上掛著一幅百鳥朝凰的國圖,左右兩邊是一排對聯。
彥琪沒讀過書,但卻依稀覺得,那看似飄逸的字體,卻有種奇怪的落寞。
“哎呀,已經來了啊?”
是另一名美少年,他也穿得不多,一襲紫袍倒襯得十分妖媚,隻見他上下打量著麵紅耳赤的彥琪,忽然像看見了老鼠蟑螂一般,嫌棄地撞了他一肩膀,徑自攀上了白衣人的胳膊,冷哼道:“還當是什麼哩,折騰了半天,也就這等姿色?白棠,他連給王洗腳都不配呢。”
我不是來為那個女人洗腳的!
彥琪心中驟然呐喊,然而他卻隻能屏著呼吸,漲紅了臉,僵在原地。
很快,他們就穿過了廳堂,左拐右轉之後,在一處細碎的珠簾前停了下來。
也許是光色折射的關係,彥琪一瞬間看見了彩虹。
“彥家的小公子,歡迎。”
清凜的女聲透著三分不羈、三分挑釁,彥琪當即下跪,把之前背得爛熟於胸的說辭搬了出來:“小人給王女請安,王女金安。眾所周知,王女殿下乃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親妹妹,還懇請殿下看在家母為國盡忠的份上,繞了家母一命吧!小人願意奉上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東西,求求殿下救救家母吧!”
彥琪是拚著一口氣說完的,然而很快他就聽見周圍飄出細碎的嘲弄聲,這忽輕忽明的聲音仿佛千百隻螞蟻一般,啃食著他層層白骨。
彥琪蒼白著臉,頓覺受到了恥辱。
“喂,彥家的小公子,抬起頭來。”
女子發出了一道命令,周遭一下子安靜了。
彥琪順從地直起身,卻看見珠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掀開。
正中央,直麵他的雙眸,一名華衣女子正慵懶地斜靠在軟榻上,她的四周圍著七八名男子,或躺在她懷裏,或靠在軟榻之下,任由女子撫摸玩弄他的臉頰與青絲,或俯身在女子身後,粉嫩的靈舌正輕添著她的細頸。
彥琪腦袋一轟,霎時覺得可怕。
“聽聞彥將軍文武雙全,怎麼教出來的兒子卻一點兒都沒有社交辭令的口才?什麼叫做眾所周知?區區一群老百姓,又知道本王什麼?”
彥琪被說得一陣青一陣白,女子伸手摸著身後男子發燙的耳根,又諷刺道:“奉獻上一切?這話可說大了,你的姿色最多也隻能算是勉強過關,又沒才情,不見特色,你自己捫心自問看看,究竟有什麼地方能令本王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