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活著，才有明天
張然然是聞著煎雞蛋的香味醒來的，一睜眼，發覺床上就剩自己一個人了。床頭的鬧鍾顯示才不過七點半，急忙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到廚房那邊，果然看到蘇晗正在煎雞蛋，揉著眼睛問道：“蘇蘇姐，你怎麼起這麼早？嶽總說給你三天休假，不用急著上班的。”
蘇晗熟練地煎好荷包蛋和火腿片，夾在剛剛烤好的麵包片裏，放進盤子裏遞給她：“我沒事，今天還要去回訪幾個客戶，哪有時間休假。你抓緊洗漱吃飯，再晚當心遲到了。”麻利地收拾好廚房，將自製的火腿煎蛋三明治和鮮奶端出去放在茶幾上，便去臥室那邊收拾床鋪。
張然然應了一聲，急忙去洗手間洗漱收拾，等再出來的時候，蘇晗已經開始吃早飯了。她也湊過去坐下，剛咬了一口，那蛋黃的溏心流了出來，弄得她手忙腳亂的，吃得滿嘴都是，蘇晗忍不住笑了起來，遞給她張麵巾紙：“瞧你都吃成大花臉了，趕緊擦擦。”張然然塞得滿嘴都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擦了擦嘴，滿足地歎息一聲：“蘇蘇姐你煎的蛋太好吃了，外酥裏嫩，正是我最愛吃的那種。可惜我自己怎麼學都掌握不好火候，不是煎糊了就是太生了。”
蘇晗微笑道：“這有什麼難的，熟能生巧，你天天煎蛋，做得多了自然就知道火候了。快吃吧，留著你拍馬屁的精神去跑客戶吧！”張然然聳聳肩，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除了微微有些紅腫的眼睛下淺淺的灰色眼暈，基本上看不出她昨夜爛醉如泥痛哭了一夜的後遺症。她雖然心存疑竇，但也沒敢像剛來的時候那麼多好奇心地刨根問底，趕緊吃完早飯跟著她一起去上班。
晨會的時候藍瑟並沒有出現，正好輪到喬思安主持，一切循例進行，其他人前夜都在樓上狂歡，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壓根兒就沒注意蘇晗的狀態。反倒是秦越看到她和張然然一起來的時候，關切地問候了一聲，見她一如平日的忙碌，也沒再問下去。
等開完晨會，蘇晗給自己組裏的人又單獨開了個小會，聽了下他們的工作進度，指點了幾個新手的跟單注意事項。等安排好他們的工作之後，把人都打發出去，她便趕著做好ZJ汽車裝飾公司的保單，上傳給法務部那邊審核，順便打電話跟肖長峰預約見麵時間，等忙完這些事，已經快十一點了。蘇晗這才想起昨晚摔壞了手機，跟Cindy說了一聲，便匆匆下樓，所幸這年頭到處都有賣手機的，她買了個號稱最經摔的諾基亞手機，剛換上卡開機，就收到N條未接電話提示和短信息。
刪除了所有跟曹珂有關的電話提示和短信，順便將他的號碼拉黑之後，蘇晗發覺還有幾個未接電話是昨天那個客戶的，打過去一問，原來隻是感謝她幫忙的。她放下心來，想想左右無事，便買了個玩具去兒童醫院探訪。這個時候，唯有拚命地找事做，讓自己的身心一刻都不閑下來，才能忘卻那種被欺騙的痛楚。
醫院永遠是最嘈雜的地方，尤其是兒童醫院，到處都充斥著小孩的哭聲，還有那種混合著消毒藥水的氣味，讓人一進去神經就繃得緊緊的，看到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和焦慮緊張的家長，蘇晗明白自己的選擇是最正確不過。到人群中，她才能忘記自己的傷痛，如果關在家裏，她隻會反複回想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讓那些回憶將自己寸寸淩遲，直到徹底崩潰。被騙一次，是別人的錯，可第二次仍看不清他的心思，心甘情願地上當受騙，還能怪得了誰呢？
什麼男人都靠不住，唯有工作和事業是屬於自己的，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也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唯一支撐。要牢牢抓住這個救生圈，就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就算受傷，也隻能擦掉外表的血漬，將傷口深埋在無人看到的地方，以光鮮亮麗的外表去微笑搏殺，才能走出真正屬於自己的路。
讓自己保持職業的微笑和精神，蘇晗跟平日一樣去病房探訪客戶。那對年輕的父母沒想到她會來，意外得有些驚喜，她帶來的玩具也讓輸液輸得懨懨欲睡的孩子有了幾分精神，居然被逗得笑了起來。那種純真如天使的笑容也讓蘇晗開心起來，跟病房裏的幾個孩子玩了好一會兒，最後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戀戀不舍地告辭。
離開兒童醫院，蘇晗心情也好了許多，還收獲了幾個準客戶。那些家長見她這麼關心孩子，又聽說那孩子入院都是靠她幫忙，主動跟她要了名片，約著改天談孩子的保險，也算是這一趟的意外收獲。
跟肖長峰的預約還是在下午兩點，蘇晗去快餐店隨便吃了份盒飯，便早早趕去ZJ汽車裝飾公司。上次因為曹珂而遲到，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搞砸了。
或許是這次來得太早，正好是午休時間，連前台都一個人沒有。蘇晗隻得在接待區的沙發上坐等，可因為昨夜酒醒後一直失眠，一上午又一直強製性讓自己忙碌著，這一放鬆下來，不知不覺就坐在那兒睡著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隻是隱約間感覺到有道淩厲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蘇晗驚醒過來，一抬頭，就看到肖長峰站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身邊還有個年輕的男子，英朗挺拔，一雙眼亮若星辰，唇角微微勾起，正帶著幾分笑意地看著自己，笑得如此恣意，隱隱帶著抹讓人不安的曖昧。
蘇晗頓時紅著臉跳了起來，有些慌亂地打了個招呼：“肖……肖總，我……”
肖長峰濃黑的劍眉挑了挑：“你來早了。”
蘇晗點點頭，剛想說話，卻聽他身邊那男子輕笑著問道：“峰哥，不介紹一下嗎？”她遲疑了一下，朝肖長峰望去。雖然作為保險代理人要隨時隨地把握機會擴大交際圈，才能掌握更多客戶資源，但在客戶的地盤上，未經主人許可貿然自我介紹，有時候反倒會引起主人的反感，起到反作用。畢竟，許多人保險的內容屬於個人和公司秘密，並不一定想讓別人知道。
肖長峰顯然看懂了她的眼神，臉色也和緩了一些，主動替他們介紹：“這位是AK保險公司的蘇晗蘇小姐。蘇小姐，我朋友，唐人集團的總經理助理，唐宋。”
蘇晗禮貌地伸手跟那人握了一下，卻在聽到他介紹的時候，無法控製地手心顫了顫，唐宋明顯看出了她的反應有異，黑亮的眼睛盯著她微微笑了笑，握著她的手停了一下，感覺到她那柔軟的手停止了顫抖，這才鬆手：“原來是AK保險的，我們公司剛跟他們簽了筆單子，沒想到今天在峰哥這裏碰到了，蘇小姐，幸會。”
“唐先生太客氣了，叫我蘇晗好了。唐人集團的單是我們藍經理親自跟的，我雖然沒能幫上忙，但唐先生要有什麼問題我也可以代為轉達。”
蘇晗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態被他發覺，急忙打起精神應對，露出標準的微笑，語氣更是溫和有禮得可以入選公司宣傳篇，一掃之前沒睡醒時的迷糊怯懦，像是變了個人一般。隻是在心底，她卻暗暗懊惱，好在唐宋絕對想不到自己方才的失態，並非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而是因為他那略帶曖昧的眼神，讓她想起公司裏的流言。
傳說AK這次以微弱的優勢贏了HT，是因為藍瑟與唐人集團高層的某些曖昧關係，曹珂輸也是輸在了那些不可告人的幕後交易中，所以才會那麼憤恨，不擇手段地來搶她的客戶。想到這裏，蘇晗又有些惱怒自己在為他的欺騙找借口，生意場上的事，誰都說不清道不明，就像“耳光門”之後不一樣有很多男客戶一聽是AK的女業務經理，就肆無忌憚地揩油吃豆腐，一個行業的形象樹立起來很難，破壞起來卻輕而易舉。
她的心思百轉千回，可麵上平靜得像是戴上了職業化的麵具，敷衍的笑意讓唐宋眼中流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口氣卻是淡淡的：“我又不管行政那邊的事，沒什麼問題。今兒個隻是來找峰哥看車，以後有機會再聯絡吧。”
肖長峰點點頭，跟他寒暄了幾句，便讓人帶他下去看車。等送走了唐宋，他這才轉頭看了蘇晗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麼快就做好保單了？我還以為你得過幾天才能送來。”蘇晗一邊跟著他往辦公室走著，一邊說道：“嶽總交代過，肖總這邊的文件要優先處理。您的工作那麼忙，我怎麼敢拖延耽誤啊！”麵上這麼說，她心裏卻暗暗嘀咕，這位肖總跟嶽華生的關係那麼好，連別家公司搶單的事都如實告知，她若是怠慢了，以後還有得混嗎？
肖長峰但笑不語，領著她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又打電話叫了財務過來，簡單地看了下蘇晗帶來的保單合約，刷刷刷簽名蓋章，連支票都順帶開了。效率之高，讓蘇晗咋舌不已，但還是沒忘了提醒他看清楚重點條款：“肖總，這份保險合同還需要貴公司的一些材料和相關人員資料……”
“那些東西你直接找小林要就可以。”肖長峰打斷了她的話，指了下那個剛進來的女孩子，“我們公司的這些材料她那都有，你們兩個自己去弄吧，我回頭給老嶽打個電話約個時間，大家一起出來坐坐。”
蘇晗鬆了口氣，忙不迭地點頭，跟著小林去收集資料，也好過對著這個陰晴不定的大老板。這張單簽得太順利，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讓她有種不踏實的感覺。直到帶回保單和支票，交給了客服部入檔，蘇晗才鬆了口氣。這種高額年金類的團險，雖然不計入她的考核業績，提傭的比率也遠遠低於正常的保單，可架不住那保額基數大，算下來也有一大筆進賬。隻是這單基本上都是嶽華生跟人談好了的，讓誰去都一樣能簽約，簡直等於白送的獎金。蘇晗之前那麼緊張地做方案、寫計劃，根本沒派上用場，反倒把曹珂折了進去。可見這世上很多事，與努力無關，算計也無用，注定了的結局，其他人隻不過是跑龍套的和做陪襯的布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