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在一個雨雪霏霏的冬日裏開始，第三天下午考完時卻奇跡般地放晴，老袁同誌的說法是，這是個好兆頭。
昏天暗地地考了三天，九門功課劈頭蓋臉地齊齊砸來，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葉海藍也有些吃不消。南方的冬天空氣陰冷寒濕，呼進的空氣到了肺裏全變成了冰渣。平時上課還好，人多二氧化碳也多，室內溫度不會太低，但考試的時候教室裏稀稀拉拉地間隔放著不到三十張桌椅，空曠得嚇人。枯坐上幾個小時，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了。
終於考完試，葉海藍呼吸著帶著殘陽的清冽空氣，聞到了那麼一絲自由解放的味道。
袁峰年在考試完之後的晚自習上在傳達了上級校領導的會議精神，千篇一律的寒假須知後，體貼地告訴大家，不用返校拿成績單，到時候他會直接將通知寄到學生家中，收信人則是家長。
此話一出，頓時哀鴻遍野，尤其對於成績靠後的一部分同學來說，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
反正通知書上也有家長簽名一欄，早晚都是一個死，到了後來同學們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葉海藍心裏也有點不舒服，她的物化成績不怎麼樣，生物更是勉強，期中考後家裏發生了不少事，她分神乏力，本來基礎就薄弱的功課分數直線下降，所以期末考試的成績單上好看到哪裏去。她倒是不太在意排名什麼的，就怕到時候爸媽會失望。
回到家時，臉上還有些沒精打采。將書包一放，滾進沙發裏，眯著眼，懶洋洋地象貓兒蜷著。
葉誌遠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見狀打趣地笑問，“大小姐今天怎麼了？考試還順利嗎？”
葉海藍扯了塊毛毯裹在身上，咕噥著說，“考完後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老爸，我先給你打根預防針，您做好心理準備先。”
葉誌遠嗬嗬笑了幾聲，抖了抖報紙，“我對你有信心。”
“可別，您還是做好最壞的準備吧。”
“什麼準備不準備的，你們爺兒倆先洗洗手，準備吃飯是正經。”孫立言走出廚房，笑著說，看了看表，有些疑惑，“明明怎麼領個通知書要那麼久時間，還不回來。”
葉海藍起身洗過手後，走進飯廳幫忙擺飯，“八成跟他那班狐朋狗黨聚會去了，要不我出去找他回來。”
孫立言皺眉，“這麼冷的天，飯菜容易涼，咱們…”
話到一半被忽然急促的門鈴聲打斷。
孫立言沒好氣地說，“準是那小子又忘了帶鑰匙了。”邊說邊去開門
“明明，你這是在哪裏打滾？衣服髒成這樣？”
葉海明脫下厚實的外套，睜大眼睛嚷，“我怎麼知道院子裏又多了幾口缸，誰那麼害人東西亂放。”
“你姐買的，今天中午人剛送到，沒來得及告訴你。”
“什麼亂七八糟的。”葉海明將自己扔進沙發裏，“姐她也真是，老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葉姓少年撇撇嘴，用兩個亂七八糟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之意。
葉海藍正在飯廳裏擺飯，弟弟的大嗓門想忽視都很難，探出手來，“快點洗手吧你，那麼大件的東西你就沒看到，遠視加散光。”
葉海明不太情願地起身，哼了一聲，“我眼睛好得很，誰讓你的醬菜壇子亂放的。”
葉海藍嚴肅糾正，“那缸是養蓮藕的。”還是她特意在舊貨市場托人定的呢，棕底水紋陶製蓮花缸，什麼醬菜壇子，沒眼光。
“又是藕，你養那東西養上癮了吧，外公那一大片都是，有什麼稀罕的。”
“外公那邊不稀罕，我這裏很稀罕。”葉海藍歎了口氣，心裏也有點惋惜，當初怎麼就一心宅在家裏，沒四處溜達溜達，錯過了多少好東西啊。
“你那是窮講究，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