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開他的手,把筷子塞到他手心裏,命令道:“吃!”
水生不再推拒,同夏芙蓉一起食用。
用完膳,水生又收拾起餐具離開,沒有再同夏芙蓉多講話。
這日,她出城巡邏,見到的都是沾滿幹涸血跡的斷壁殘垣,聽到的盡是震天哭喊,但在見到夏芙蓉的一刻,無論是誰都會朝她肅穆行禮,這位當朝唯一的女將軍,夏氏遺孤,是值得每一個人去尊敬的。
“將軍,敵將又在門口叫囂了。”有士兵跑過來報信。
“由他去。”緊咬牙關,不是不想出戰,而是不能出戰。現在這城裏隻有百姓,她的兵已經所剩無幾,若救援再不來,她或許隻能開城門投降了,至少不能讓這裏的無辜百姓枉死!
“可……”士兵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恰水生走了過來,他猶豫片刻,終還是告訴了夏芙蓉。
“他們帶著你父兄的骨灰。”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可說出來的時候還是顫抖了一下,挫骨揚灰,這是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最殘忍的事情。
緊繃的某根弦突然斷裂,夏芙蓉呆愣在了當場。
而水生還在繼續陳述:“他們邀你三日內出城一戰,否則就把骨灰拿去喂魚。”說完,他很想上前去抱住那副顫抖的身軀,但他不能,她是將軍,不能在百姓麵前失了儀態。
“知道了。”留下這麼三個字,夏芙蓉往城樓走去,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緩,很沉重。
“一人遊城豈不無聊。”行至她身側,隨她一起踏上城樓,外頭,是囂張的敵軍,遠遠可以瞧見他們手裏拿著的骨灰盒。
放在城牆上的手指甲發出嘎吱聲,摳下來一層厚厚的塵土,塵土裏還帶著血。
“阿芙總喜歡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麼?”拿過她的手放在手心,麵上微有不悅。
仰起頭無助地看著水生,夏芙蓉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不能開城門,可她也不能放任他們將父兄骨灰拿去喂魚!對他二人而言,那是何等的屈辱!
“哪怕是撒在風塵裏,也比被他們拿去喂魚好!”拳手又一次握緊,指甲深深嵌入皮膚,幾滴血落在了水生的手心上。
水生並沒有說話,興許是找不到用什麼言語來說,他隻凝視著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小手,以及從那隻手上滴落下來的鮮紅血液。
臨近對方所給期限的最後一個晚上,夏芙蓉站在屋頂眺望遠方,那個她這輩子都恐怕回不去了的遠方,她已經想好了,明天她就把兵權交給旁人,然後出城迎戰,她先是夏家子嗣,再是夏家軍的將領。
“站那麼高,摔下來可沒人能接得住你。”水生調笑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夏芙蓉敏捷地跳下去,穩穩地落在水生眼前。
她轉了個圈,平靜道:“不需要人接。”她已經足夠強大,哪怕後方空無一人,她亦無可畏懼。
“總會有人擔心的。”為她披上大氅。
“你嗎?”問出這話,夏芙蓉自己也有些驚訝,但話一出口,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