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平安睜開眼,入眼便是一破敗的山廟,腳畔生著一點點星火,火光掩映著子律的臉,平靜無波瀾,一旁趴著的,是他們養的那隻叫小白的兔子。
“子律寶寶……”帶著哭腔,又有著無限悲涼。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將剛烤好的山雞肉遞給她,“小心燙。”
“子律寶寶,我是不是不能回去了?”接過來捧在手上,確實遲遲都沒有下口,平安現在的心情糟糕透了,對食物提不起任何興趣。
“嗯。”
“子律寶寶,你這麼平靜,我怕。”湊過去意圖貼著子律,卻又不敢越矩,隻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便好似他們這一輩子,都隻能是這個距離了,再不能前進半步。
“平安,我想上京。”認真地凝望著平安的眼睛,神色堅決,他有他必須要去做的事情,為了江山,為了山寨,為了他自己。
“去就去唄,我又不會攔著你。”啃了一口雞肉,索然無味,但這是子律第一次為她做吃食,她一口都舍不得浪費,很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抬手靠近平安臉龐,最終隻伸下去摸了摸小白的頭,垂著頭低語道:“我想帶你一起去,前路危險,但我總會護著你的,你……敢不敢。”
“我現在唯一的牽掛便是你了,你說我敢不敢?”隻要子律不是要拋棄她走,平安幹什麼都開心!
吃點苦又有什麼?以前在山寨雖然風光,不也是整日防著朝廷圍剿?現下好了,朝廷容不下山寨了,山寨沒了,家沒了,爹爹沒了,二叔三叔都沒了,她就隻有子律了。
“好,這樣我也能安心一點。”抱起小白,順著它的毛發,“快些吃,吃完我們就要走了。”
“你不餓嗎?”
“我吃過了。”
平安還注意到,子律又換了女裝,離開山寨怕被人認出來吧,子律他到底是多大的世家啊?要如此小心翼翼。
離開前,子律還用泥土覆蓋掉所有他們在寺廟裏停留過的證據,平安便耐不住好奇,問道:“子律寶寶,你家在京城,你爹爹是大官?”
“算是吧。”猶豫片刻,牽起了平安的手。
“誒不對,你等等啊。”鬆開子律,平安從包袱裏尋出一套男裝,去佛像後麵換上,出來時儼然一副男兒姿態。
在子律不解的目光中,她拍拍胸口笑道:“兩個女孩兒出門在外總是不便,我這樣,可以保護你啊。”
……
呆愣了許久,子律唇畔忽而開出以抹春色,驚擾了一山新綠。
他在平安眉心一點,笑道:“自作聰明。”
“好啦,走吧,我的童養媳。”順其自然地牽起子律的手,朝迢遆的京城行去。
千裏萬裏,山高水長,途中艱辛自不必說。
這一路,他們行了半年之久。
相互扶持,相互依偎,這在後來子律的回憶裏,是最歡樂的時光。
直到入了京城,平安才忽然發現,子律的父親,何止是大官,那可是當今天子,如何能不大。
而子律,正是多年前,從京城飛出去的盤龍,隻是一不小心,在路上折了腿,兜兜轉轉,到了現在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