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城外一處偏僻的院子裏,燈光閃爍。
東廂房裏,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將一書信紙在燭光中燃成灰燼,堅毅的輪廓在燈影裏忽明忽暗。
此人正是洛修。
到荊州已已是半月有餘,本早已接到太子,但是卻發現這件案子裏麵有貓膩,隻能暗自派人將太子送回京師,而自己奉皇命留在荊州,而最近的形勢卻是越來越嚴峻了。
洛修微微頷首,正好看見對麵廂房裏還亮著的燈光,眼神更加冰冷了。凝眉想了一下,還是吹熄了燈,大步走到窗前和衣躺下。
房間裏暗了下來,對麵窗戶中透出的光亮就更加明顯了,一閃一閃微微亮亮的,在這夜中竟也有些可憐。
洛修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心中暗想,女人就是麻煩……除了小妹還有娘。
六月,太子被送回京都秘密關押。七王爺蘇懷峰殿前失儀被當堂嗬斥,軟禁府中。
一下子京都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無比怪異起來,原本最不受關注的八皇子卻成現今炙手可熱的人物。
蘇懷音不愛給洛瀟講朝堂上的事兒,但是洛瀟知道他現在很忙,真的很忙,忙得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
洛瀟拖著腮幫子,有些失望的看著桌子上滿滿的一桌子菜,都是些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卻真麼都提不起胃口來。眼神不住的飄向安靜的庭院。
洛瀟輕輕歎了一口氣,問道“王爺今天差人回來了嗎?”
如心回道“剛剛差人回來了,說是今天宮中有事,皇上要與王爺商談,今兒不會來吃飯。王妃不要擔心。”
洛瀟臉色沉了沉,心中酸酸的,道“如姑姑,讓他們撤下去吧,我不想吃.”
如心剛想勸解,旁邊的青兒已經搶先開口“王妃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飯啦,這樣下去哪兒行啊,您多少還是吃點吧。”
“王妃,王爺雖然政事繁忙,但是還是時刻惦念著您的身子,昨兒聽說您這幾天不怎麼吃東西還特地訓斥了廚房中的人,您可不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如心道,然後給洛瀟盛了一小碗米飯,又給她夾了幾樣小菜。
洛瀟從如心手中接過筷子,想要讓她們安心吃點,可是心中始終放著事兒,還是放下了筷子,淡笑道“現在實在是不太餓,吃不下,你們讓廚房晚飯的時候早點做一點清淡點的小粥就好了。”頓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想起什麼一樣,臉上有了笑意道“讓廚房晚上不用準備了。”
如心臉上錯愕,青兒更是沉不住氣了“王妃你晚飯還不吃啊?”
洛瀟笑著起身“我今天晚上親自做飯,等他回來。”
清心殿
皇上斜靠在龍塌上,雖然一身龍袍,華貴無比,但是鮮豔的明黃也掩蓋不住他臉上病態的蒼白與憔悴。
蘇懷音挺著身子跪在冰涼的地板上,麵前是一堆散亂的奏章,清俊的臉上帶著隱約的笑意。
皇上抬眼看看底下的蘇懷音,第一次在這個兒子身上感覺到了力不從心,果然是控製不住他。想到這兒一口腥甜湧上嗓子,皇上不住的大聲咳嗽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憋得通紅。一邊伺候的太監,連忙端著茶遞給皇上。
蘇懷音卻是像對這樣的咳嗽充耳不聞一樣,依舊在地上跪的筆直。
“咳咳……在江南都有你的人,朕倒是小瞧你了。”皇上渾濁的眼神中布滿血絲,聲音低沉。
“承蒙父皇誇獎”蘇懷音低著眉,看不清他的神情,聲音不卑不亢。
皇上抬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太監出去。偌大的清心殿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懷音,皇上眼神攙著恨意,那清高的模樣真是像極了那個女人,忽地皇上冷笑一聲“能夠委曲求全這麼多年,難為你了。”
蘇懷音沒有答話。
“咳咳”皇上順順了自己的胸口,緩緩道“現在毫不猶豫的出手,必定是料定朕動不了你了吧!”
蘇懷音依舊沉默。
“你放肆!”他毫不在乎的神情終於惹怒了皇上,皇上撐起半個身子,死死的盯著跪的筆直的蘇懷音“你別忘了,朕還是皇上!還是你的父皇!朕要你的命易如反掌!”或許因為虛弱,雖然是在恐嚇,可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
蘇懷音終於抬起頭來,冰冷的眼神對上龍榻上的那個男人,眼底的不屑讓皇上微微顫抖。
“可是你現在不敢,我死了誰來繼承者江山呢,父皇?”蘇懷音平靜地說,一聲“父皇”叫得極盡諷刺。
“你……逆子!”皇上大喝一聲跌回龍榻,虛弱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蘇懷音輕笑一聲“謝父皇誇獎!”
皇上依靠在龍榻上,好像一條垂死的魚,大口的呼氣。血紅的眼底布滿絕望的死灰。
蘇懷音站起身來,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神帶著憐憫又帶著些許悲哀,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父皇啊,母後心心念念的男人,真是……可笑!
一步步走上台階,站到皇上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伸手替他擦掉嘴角漫出的液體,笑得溫柔“父皇可不要激動,保重龍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