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繁歌第一次來顧家,第一見除了顧君時以外的顧家人。
她早就知道顧君時討厭顧家的人,獨獨喜歡他的奶奶,繁歌想,顧君時的奶奶一定是一個很和藹的老太太,才會讓顧君時在嫉妒厭惡顧家的情況下,還願意來這裏看望她,即使陳秋南離開顧家近二十年,也依然念著這位老太太的好。
起初,她還在猶豫該不該過來,顧家畢竟是不一樣的,能夠狠心拋下妻兒的顧宗山,一定沒有商界雜誌報道那麼慈眉善目,而那個能夠代替陳秋南守在顧宗山身邊的女人,能夠忍受近二十年無名無分的生活,也必定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但是顧君時說,他會保護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她相信顧君時,比相信任何人都要相信顧君時,而且,她也很想要見一下顧君時的奶奶,所以還是決定,陪顧君時一起過來。
顧君時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自己要來顧家,所以來到顧家的時候,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繁歌和顧君時站在門口,尷尬地問顧君時:“來之前你都不知道打聲招呼的嗎?現在怎麼辦?”
顧君時卻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慢慢悠悠拿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笑道:“奶奶,您不在家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今天帶了人來的……”
說完這句話,顧君時又一副悠閑的樣子掛了電話,牽起繁歌的手,帶著她往前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繁歌跟著顧君時慢悠悠地在小路上走,這一片都是西式的洋房別墅,有一二十年的光景,起初的雕欄上的朱漆都掉了顏色,新塗上去的顏色雖然亮麗,但是總少了些味道。
周圍有許多樹木,高大森然,高聳入雲,到了夏天,滿世界都是冗長的蟬鳴,有時候叫得讓人頭昏腦漲,秋天落葉,整個園區又是森然肅穆,蕭瑟淒涼。
顧君時指著一棟三層的小洋樓說:“這裏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家。”
“曾經?”繁歌好奇道,“那現在呢?”
“現在住在這裏的人,我不認識。”
繁歌搖頭:“我是說,最好的朋友,除了我哥,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其他好朋友。”
“不在了……”
繁歌啞然,她怔怔地看著顧君時的表情,她知道顧君時說的“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顧君時抽出手,繞過她的肩膀,攬住她的肩膀,繁歌順勢靠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看向那棟洋樓,一陣風從耳側吹過,將顧君時的聲音吹得有些縹緲:“我離開這裏的時候,他跑出來送我,把他在比賽上贏的一套畫筆給我,他說他也要走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畫畫,讓我替他保管,如果以後能他還能畫畫,等他成為了有名的畫家,就來找我拿回畫筆……可是他再也沒回來……”
繁歌安靜地靠在他的肩上,聽著他繼續講下去:“那時候家裏也是一團糟,我無暇去關心他,後來才知道,他父親欠了賭債,將公司和房子都賣了還債,他們一家搬走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等我大學畢業後,我想辦法去找他,我想著,一定要把那套畫筆還給他,可是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了……他父親將公司房子都賣了以後,沒過多久就自殺了,他為了照顧家人,初中畢業就輟學打工,沒日沒夜地工作,然後病倒了,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