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這二十年來,隻有兩頓飯吃得戰戰兢兢,坐立難安,味同嚼蠟。
而這兩頓艱難無比的飯,恰好,顧君時都在場。
葉蓁將頭埋進碗裏,不停地吃,隻顧著吃,兩耳不聞身邊事,一心隻想把飯吃。葉昭和程詠文看到葉蓁如此反常,樂嗬嗬地以為她是在害羞,心中喜悅。
“你看看這孩子,也不知道說說話,就隻知道吃!”葉昭口中教訓著葉蓁,麵上卻是一片溫和從容的笑意。
顧君時淡淡地看了葉蓁一眼,這一眼恰好和葉蓁對上,葉蓁身上一陣惡寒,猛地把頭埋得更深了。許是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引得程詠文多看了她好幾眼。
程詠文笑道:“這孩子,就是被寵壞了。”
葉蓁腹誹,哪裏被寵壞了,受寵的明明是葉茗……
“你看看我們家,一家子都是學醫的,隻有她非要去學什麼設計。好,學設計就學設計,我和葉昭就送她去國外好好學,誰知道沒呆多久,她自己偷偷跑回來了!”
顧宗山眉開眼笑道:“年輕人有想法,不願意在國外也是正常,在國內發展,也很有前途。”
“回來就回來,女兒在身邊我們也開心。這孩子非要搞什麼獨立,自己從家裏搬出去了,自己找的工作,一個月也不回家一次,弄得我們現在連她住在哪兒、公司在哪兒都不知道!一讓她回來,她就說公司加班,公司忙,過年都隻在家裏住了兩天,說是回去畫設計稿去了,一個人有靈感!你們說說,有哪個公司過年還不給放假的!”
程詠說這話的時候,顧君時再一次輕飄飄地朝葉蓁看了一眼,葉蓁一口湯沒有咽下去,差點被嗆死,心裏著急道:“求您了我的母上大人,我的老板可在您麵前坐著吃飯呢!為您女兒留條活路吧……”
顧宗山笑嗬嗬地問:“阿蓁是在哪個公司啊?”
“啊?”葉蓁再次被點名,含含糊糊道:“就……就一家珠寶公司……”
顧宗山也看出來她不想說,便不再強求,卻做出一副非常驕傲的神態道:“你看,你在外頭工作,什麼都不跟家裏說,你爸媽也擔心,要不然你把工作辭了,去君時的公司裏怎麼樣?君時也是有一家珠寶公司的,輕塵珠寶,你知道嗎?”
葉蓁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就聽見程詠文驚歎道:“輕塵珠寶是君時的公司呀?你瞧瞧,我們這些老古董都不看新聞的,就知道輕塵是個大牌子,不曾想竟然是君時的公司!我今天戴的項鏈就是輕塵珠寶買的!我忘了是哪個設計師的作品,真的特別喜歡!”
顧君時淡淡掃了一眼,道:“顧繁歌。”
“咳咳——”葉蓁沒忍住,再次被嗆到,咳得她眼淚都要流下來,總裁你是故意的吧……
果然,顧君時很滿意地看了一眼葉蓁,改口道:“不,我記錯了,這條項鏈的設計師是沈靜瀾。”
顧宗山看到顧君時的目光掃過葉蓁,私以為有戲,於是對顧君時道:“給阿蓁安排一個好的職位。”
顧君時沒有接話,他從來不把顧宗山的話放在心上,在任何場合都不會發生改變。
倒是葉蓁,一看顧君時不說話,連忙道:“不用了姑父,我現在那個公司同好的,老板好,前輩好,各種都好,我還不想離開……”
葉蓁感覺現在這個形勢實在是不妙,她再坐下去就太對不起這些可口的飯菜了!於是她咬咬牙,端起麵前的紅酒一飲而盡,接著酒勁兒給自己壯了壯膽子,猛地起身,道:“爸媽,姑父,我今天還有設計圖稿要畫……我、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