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噩夢中驚醒,鳳凰直直坐起了身,冬天的風穿過破廟讓他胸口冷冷的,低頭一看,領口散落,淩亂,大眼悄無聲息瞪了眼始作俑者,鳳凰紅著臉開始整理自己的領口。
想起娘親曾說君子應當非禮誤視,可是娘親沒告訴他,如果他被非禮了該怎麼辦。
柴火燒的烈烈作響,被時不時穿洞而過的風拂過,就像開懷大笑的彌勒佛,笑得東倒西歪。
即使穿的挺厚,也耐不住這朔風,鳳凰抱著身子朝火苗挪了挪,也看清了原本隔著火苗的女童正在做些什麼。
女童右手持著一把刀在給一隻兔子去皮,那把匕首僅有成人手掌大小,但卻極其鋒利。
因為鳳凰看見極其利落的幾刀,一張兔子皮就如同一件衣裳一般從兔子身上剝落下來,完整、漂亮!如此,要麼就是刀好使,要麼就是女童太過暴力!
看了眼縮成紅紅一小團的鳳凰,女童拎起還未開膛剖腹的兔子走出破廟。一來不想暫時的棲息之處有不幹淨的氣息,二來不想這血腥的一麵給那朵嬌花留下心理陰影,既然之前沒丟下他,她也不介意“照顧照顧”他如同身體一般弱小純潔的心靈。
“你要去哪裏?”在女童腳要踏出破廟之際,他終是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叫住了她。
看著他雖極力鎮定卻微微發顫的身子,女童留下一句“等著!”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悄悄地走到牆上的破洞前往外看,白雪或著月光,讓他看清女童就在不遠的地方從那沒了皮的兔子腹中扒拉一長串東西出來。
那是什麼?腸子麼?他聯想到她白日裏殺人時眉眼無一絲浮動,腹中頓時翻滾,他扶著牆壁幹嘔了幾下,然,除了滿嘴的苦澀再沒有吐出其他食物。
他該慶幸此時腹中空空如也嗎?
風一過,將他剛剛在火堆邊積攢的熱乎氣兒一起帶走,他連忙回到火堆旁,看了眼跳動的火,他又有些不安從破廟的一角扯出幾根木柴丟進去。
看了眼又大了些的火苗,他好似放心地呼出一口氣兒,搓了搓有些凍得發紅的手指抱緊自己的身子。
他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女童那持刀的手指,粗糙、皸裂、微微發腫,跟自己的手相比,他的好像才是小姑娘的手,白皙、柔軟、微微圓潤。
意識到這個,鳳凰頗有些不滿地皺起眉頭,他們兩個若是站在一塊兒,那棍棒耍得威風凜凜地一定是她,那他呢?翹起蘭花指兒捏針繡花的小姑娘?
他晃了晃腦袋,不對,再怎麼不濟,他也是個紙扇輕搖,能詩會書溫文爾雅的偏偏佳公子。
殊不知,他那副豔豔的尊榮注定跟溫文爾雅半點不沾邊,倒有些像那小倌兒館裏頭的妖豔賤貨。
女童拎著處理幹淨的兔子回來,就看到鳳凰捧著小臉兒離火堆近近的,把那張漂亮的小臉照的紅紅的。
火苗隨著風向舞動,一個不留神差點把那個離火極近的鳳凰變成沒了毛的鳥。
看著他一雙白嫩的小手捂著額前被火灼掉的頭發,一臉的驚恐害怕,女童噗嗤笑出聲。
“到底是貴公子哥兒,出息!”她一邊將跌坐在地還有些驚魂未定的人兒往後拖了幾分,一邊將手裏的兔子插了棍子放在火上烤。
鳳凰一邊摸著剛剛變了樣的發型一邊看著女童熟練從懷中掏出一包包的東西撒在兔子上,兔肉混著香氣讓他的喉嚨輕輕滾動。
他回想著娘親教他的舉止風度,開始懷疑娘親的話,他現在一點都不想風度翩翩,儀態萬千。
緊接著,一聲機械完美接合的聲音卻將他的蠢蠢欲動完美地熄了火,嗯,風度翩翩,儀態萬千還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