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勘察現場(3)(1 / 2)

沈西原本想讓風無瑕幫著出出主意,如何讓王鐵牛免受牢獄之苦,可是風無瑕話裏話外的意思,莫不是想要狀告王鐵牛?她驚問:“風師兄會代替眉娘上公堂?”

風無瑕輕輕點頭。沈西的小臉唰一下就白了。

一直以來,丁伯仲時不時會去義學,教授入室弟子斷案和訴訟的常識,講一些與律法有關的道理,風無瑕就是學生之一。百姓們信賴丁伯仲,遇事經常會請他主持公道。因為他身體不好,很多時候都是風無瑕代勞。丁伯仲曾親口說過,義學之中,沒有人辯得過風無瑕。

沈西害怕自己辯不過風無瑕,反而害了王鐵牛。她素來把風無瑕視為兄長,拉著他的衣角懇求:“風師兄,鐵牛哥是無辜的,他真的不能坐牢!”

“那眉娘呢?”風無瑕歎一口氣,“眉娘孤身一人,逃難來到臨安,九死一生。她與王大成成親後,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穩日子。他們辛苦了五年,種下那片桑園,卻在一夜之間家毀樹亡,她能不瘋嗎?如今,她的丈夫吊死在王鐵牛的家門前,她難道就不可憐嗎?”

沈西脫口而出:“眉娘的確可憐,但是我們不能因為她可憐,就把鐵牛哥押去縣衙,誤了農時。這樣一來,鐵牛哥豈不是更無辜,更可憐?”

“三娘,你太主觀了。”風無瑕搖搖頭,“真相是什麼,我們全都不得而知,誰又能證明,王鐵牛一定是無辜的?在真相未明,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我們是否應該按律法行事?更何況先生教過的,不管是幹證人亦或是嫌疑犯,在案件了結之前,都應該留在縣衙。”

按律法,涉案人,包括原告、被告、幹證人等等,必須全部留在縣衙,等候官府問話。沈西無法反駁,又見鄰居們正對著王鐵牛家的茅草屋指指點點,心情更低落了。她輕聲咕噥:“我們首先應該查明真相,而不是把矛頭指向鐵牛哥,不是嗎?”

另一廂,張文峻正在與沈達允說話,眼角的餘光瞥見沈西拉著風無瑕的衣角,親熱地與他說話。他覺得不可思議,故意轉過頭看他們,希望沈達允能夠發現她的不雅舉動。

沈達允果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脫口而出:“我們家阿西就是討人喜歡。”

張文峻收回目光,正色問他:“仵作何時會到?”

沈達允雙手抱胸,故意為難他:“張大人若是等不及仵作前來,可以自己去驗屍。”他朝屍體努了努嘴,“喏,屍體就在那裏。別怪我沒有提醒大人,吊死的人,樣子可不好看。”

張文峻被他噎了一句,卻沒有說話,畢竟他心知肚明,沈默不在的時候,自己和沈達允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退開一大步,自顧自梳理案情。

因為看熱鬧的百姓太多,現場腳印十分淩亂,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按王鐵牛的說法,他夜裏下地幹活,直到子時才回家,院子裏沒有任何異常。在那之後,一直到他發現屍體,他們一家並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響。

上吊的繩子是很普通的麻繩,恐怕很難追查來源。麻繩與樹枝之間留下了很多摩擦痕跡,現在已經無法判斷,這些痕跡是王大成死前掙紮時留下的,還是眾人七手八腳放下屍體的時候,不小心造成的。

張文峻朝王鐵牛看去,隻見他耷拉著肩膀坐在門檻上,失魂落魄的。從他抵達現場,時間僅僅過去了半個時辰,王氏已經哭暈過去三回。今日之事,若是他處理不當,王鐵牛一家恐怕就垮了,而他也成了“破家縣令”。

想到這,他轉頭朝沈西看去,她正側著頭,不知道與風無瑕說著什麼。

“仵作來了。”衙差大叫一聲。張文峻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隻見兩個捕快攙扶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頭。老頭看起來足有上百歲,眯著一雙小眼睛,走路哆哆嗦嗦,嘴裏不停地叫嚷:“慢點,慢點走。”

“他就是縣衙的仵作?”張文峻質問沈達允。

沈達允不甚在意地點點頭。驗屍是縣尉的職責之一,他找誰驗屍,自然由他說了算。他得意地瞥一眼張文峻,眼神仿佛在說,有本事你自己去驗屍呀!

張文峻沉下了臉。此時,沈西已經先一步上前攙扶老頭,笑著與他打招呼:“張伯,近來身體可好?”

“早飯?我被這兩個兔崽子拉著趕路,哪有工夫用早飯。”老頭一邊抱怨,一邊環顧四周,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半晌,他問沈西,“丫頭,知縣大人呢?不是說知縣大人一早就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