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一派胡言!婉兒在半年前就去世了,靖山侯怎麼可能收到她的信!”墨儒文的臉上那已有些鬆垂的肌肉越拉越長,越繃越緊,語氣裏盡是嘲諷和不悅。
“那封信的確是婉兒半年前寫的,隻不過我到前些日子才收到罷了!墨太師應該知道,近一年來邊疆戰事頻繁,好些驛館都取消了,別說是信,就算是糧食也要不能按時送達,那封信兜來轉到了一位老者手裏,他見是送到軍營的,於是冒著生命危險送到我手上,沒想到等我回來婉兒已經去了!”安鴻刀削斧砍似的臉上塗滿了憔悴和憂傷,一想到婉兒拖著病體在油燈下給自己寫信的情形,他就悔恨無比。
“誰知道那封信是不是婉兒親筆寫的!”墨儒文的臉陰沉得十分難看,在他的記憶中,婉兒除了回娘家幾乎不出門,就連她院裏的丫鬟也鮮少出門,在她病重的日子裏,更是整日臥床,她根本沒有力氣寫信,沒有機會把信發出去。
“是不是婉兒的親筆,請李丞相和傾城一驗便知!”安鴻深意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公公,他就等著墨儒文說這句話。墨儒文大概不知道,婉兒的那手好字正是自己教的,就算若幹年不見,他也不會忘了她的字跡!
墨傾城看了一眼信上的字跡,柔韌中帶著剛勁,平滑中又帶著圓潤,的確是母親寫的,看來安鴻沒有撒謊,在墨傾城看來他也沒有撒謊的必要,若是自己不是她的女兒,若是他不愛母親,又何必在眾目睽睽之下道出多年前的情事,畢竟這對於一個德高望重的侯爺來說,並不是件光彩的事。
“如何?”皇上的眼裏生出些許波瀾,頗有些緊張地問道。這件事雖說是家事,可萬一自己處理不好,反倒會開罪三家。墨家還好說,靖山侯軍功累累,手下的大將鎮守邊疆,萬不能觸怒了她,李牧雖然是文官,但門生遍及各地,也不容小覷。
“回皇上,老臣也不敢確定!”墨傾城正準備開口,李牧卻搶先一步,他低著頭說道,“小女封筆多年,老臣一時也不敢妄作評論!”
墨傾城皺眉,外公怎麼可能不確定呢,這分明就是母親的手筆!
安鴻也微微蹙眉,他原以為最大的障礙來自墨儒文,現在看來竟然是李牧,早知如此他就該先去丞相府通個氣,也不至於現在這麼尷尬!
其實李牧也是逼不得已,他雖然不待見墨儒文,但畢竟婉兒已經嫁給他了,自己絕不會承認婉兒在成親前就已經懷孕了,這傳要是出去,不但自己臉上無光,婉兒也要遭人唾罵,就連傾城也要被人恥笑。
墨儒文的臉上掛著一抹輕描淡寫的笑,他早就知道李牧會如此了,他要是承認這是婉兒的筆跡,不就是在承認自己教女無方,承認婉兒水性楊花嗎!
“傾城,你看呢?”皇上沒料到李牧竟然會這樣說,一時也沒了主意。
“回皇上,這的確是我母親所寫。”墨傾城抬起頭,目光坦蕩,直視皇上,“外公年過花甲,加之又多年沒見母親的筆跡,難免有些生疏,但母親從小就教我書法,我決對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