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想留下來陪護靜月,一方麵是想為張紅分擔些義務,一方麵是想盡一些丈夫的職責。可張紅是不放心的,一方麵擔心我路子生,出差錯,一方麵擔心我不夠流利的口語,萬一碰上個突發狀況,那可不是兒戲。
這時候,一心想讓女兒感受到父愛的韓建國挺身而出,他要留下來與我一起照看靜月。雖然張紅還不能完全放心,好歹口頭上是答應了,她詳盡地交代了看護的要領,最後指著靜月床頭的“緊急按鈕”說:“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就按這個按鈕。”
張紅和晉兒分別抱著思思、晉晉打車回到了她在洛杉磯購置的房子。
我和韓建國合睡在隔斷外一張寬大的床上。
夜已深,我倆都沒睡著。
“爸您怎麼不睡?”我悄聲說。
“爸睡不著。”韓建國翻了一下身說,“爸心痛啊!好端端的孩子,怎麼就……”
“爸不要說了,靜月聽著會難過的。”我坐起來說,“這樣的情形,是我們誰也不想看到的,可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您就節哀吧,您靜下心睡吧,我去裏麵看看。”
我躡手躡腳地搬一把椅子,悄悄來到靜月床邊,輕輕地坐下,靜靜地注視著合著眼睛的靜月:皎白的月光透過薄紗灑進來,月光下,靜月的臉慘白的就像是一張蠟紙。她安詳的模樣讓我過早地看見了那可怕的一天,我不舍地伏在靜月身邊,枕著自己的胳膊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心裏不踏實的張紅一夜未睡安穩,清早便趕了過來,後麵跟著晉兒。
“媽,孩子呢?”我拿著浸過溫水的毛巾,正要給靜月擦拭,看著她沒抱孩子,納悶地問。
“路過送護工那兒去喂奶了,我來吧。”張紅放下挎包,脫掉棉外套,朝手心哈了一口熱氣,搓著手過來說,“我在醫院裏請了一位有經驗的護理阿姨,幫忙照看兩孩子,等孩子吃過奶,就給抱過來了。”
“媽我來吧,您先暖暖身子。”我說。
“不用了,今兒這天氣可真夠冷的……”張紅碎念叨著從我手中接走熱毛巾說,“熬了一宿困了吧,媽給你做了早餐,快和你爸趁熱吃了。”
“叔叔、肖飛,我給你們盛好了,過來。”晉兒在隔斷那邊朝我揮手說。
隨著晉兒的話語飄過來一縷濃香,那香味漸漸彌漫了整個屋子,原來是黑芝麻糊呀!
“不知合不合你胃口,靜月是喝這個長大的。”張紅一邊擦著靜月的臉,一邊懷念地說,
“靜月出生後,我的奶水一直不足,那時候家裏經濟拮據,供不起孩子奶粉,隻好摻和著喂她些黑芝麻糊,這東西有營養,靜月也愛吃,每次一聞到這個味兒,就開心地蹬著小腿兒……”
一縷濃香,值得回味!
韓建國低頭用小勺攪拌著,細心的我看到有幾滴熱淚墜入熱氣騰騰的碗裏。
“好喝!”我喝了一口,砸吧著嘴說。
“那就多喝點,喝完給你一樣東西。”張紅擰著毛巾說。
“什麼東西呀?”我好奇地看著張紅。
“瞧給你急得,喝完再給你。”張紅說。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早餐,放下小勺過去對張紅說:“吃完了。”
“看你的嘴唇……”張紅指著我嘴唇殘留的黑芝麻糊糊,笑著說。
我伸出舌頭,沿著嘴唇舔了一圈,“嘿嘿”地笑了。
“都當爸爸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晉兒收拾好餐盒,過來看到我幼稚的行為說。
張紅把臉盆的水倒掉,順道從挎包裏取出一遝簡單裝訂好的,厚厚的打印稿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