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關東大酒店,張雪鬆帶著微醺的酒意問王雪勝:“你怎麼不喝酒?”“在家就喝了,在外還是不喝的好,這也算做賊養成的習慣吧。”“你能把雪石和雪燕帶大,不管你之前做過什麼,你都是我們四兄妹中的大功臣。”王雪勝說:“二弟言重了,其實大家相依為命,沒有誰為誰之說,咱直接去貨棧麼?”“不,先去悅來客棧把馬和房間安置完再去貨棧。”盡管張雪鬆在悅來客棧住過幾次,店家對他還不熟,這就是城市和鄉鎮的區別,鄉鎮的客棧或酒館,你隻要去過三兩次,就是幾年以後,掌櫃和夥計照樣能一眼就認出你。
寂靜的夜裏,地麵的白雪映著月光,白茫茫一片,也許天氣寒冷,也許局勢緊張,大街上幾乎沒有人畜走動,王雪勝受張雪鬆的旨意帶著他專走背靜的街道,繞了幾繞就到了西關。日間熙熙攘攘,人流如潮的西關百貨商場,是玉皇城繼東昌百貨大樓之外的第二大百貨商場,此時沒有一絲燈光,靜謐的沉寂在冬夜裏。
“還有多遠?”張雪鬆問王雪勝。“再往西有一裏地吧。”王雪勝指一下前麵。兩人轉過一個街口,看到高挑這的兩隻大白色的燈籠,上書“大藏”兩字。王雪勝指著掛燈籠的大門說:“那就是。”“沒有警衛麼?”“大門裏側有個門房,白天有兩個挎刀的武士警衛,夜裏就不知道是啥情況了。”“他們警衛裏有帶槍的沒有?”“一共就五六個挎刀警衛,沒見到過帶槍的。”張雪鬆問:“你進去過?”“我和雪石進去幹了兩天活,就因為我倆開箱偷看貨物,才遭到追殺,帶著雪燕連夜逃出城,在白水遇見了你。”“從哪兒能繞到後院牆?”“貨棧是依托城牆建的,後牆就是城牆。”“嗯,知道了,回去走主街,看有巡邏隊沒有。”張雪鬆和王雪勝一路回到客棧,讓張雪鬆不解的是竟然沒有遇見一支巡邏隊。
“明天我進貨棧偵察,你回鬆江告訴冬梅裝兩馬車山貨運過來,同時帶參謀長、小波、李春和二楞過來。”“帶家夥不?”“帶短家夥和手雷,冬梅的全套活計都要帶齊了。”“怎麼,弟妹手裏還有活計啊。”王雪勝感到稀奇。張雪鬆說:“不僅有,還高著呢,傍晚我在城東門等你們。”
張雪鬆第二天混進貨棧充當一天裝卸工,掙到兩元法幣,雖然沒有看到貨箱裏的物品,但基本摸清了貨棧內部布局和防護情況,也許是因為在城裏,又是日本人開的店,所以防範並不十分嚴密,他和梁冬梅兩人有絕對的把握拿掉那幾個所謂的護衛。
張雪鬆下班回到客棧,看到關宏山他們已經先一步到達悅來客棧,笑著問:“咋這麼早?”“還不是冬梅,一路快馬加鞭。”“這個時候到正好,宏山和冬梅留下,趁著現在還沒關城門,雪勝趕緊帶其他人出城,天落黑後,將馬車趕到貨棧的後牆外等我信號。”
“你們帶晚飯沒有?”送走出城的人,張雪鬆問梁冬梅。梁冬梅說:“飯沒帶,你放心,有雪勝在,他們餓不著。”“那咱先找地方吃飯吧。”張雪鬆記得西關百貨商場附近有一家中檔酒店,三個人步行到西關百貨商場,看到高挑的四隻紅幌,“竟然敢掛四隻幌,夠氣派啊。”梁冬梅就喜歡吃大館子。關宏山說:“氣派沒用,得有硬頭貨才算數。”梁冬梅坐下點的第一個菜就是紅燒熊掌。夥計搖頭說:“剛賣完。”又點鴨綠江的鼇花魚,夥計再次搖頭說:“對不起,中午就賣完了。”梁冬梅杏眼圓睜:“你是有意耍我是吧,叫你老板過來。”夥計強硬的說:“就是天王老子過來他也賣完了。”梁冬梅揚手說:“去,去,去——”第三個去剛出口,那夥計噗通一聲仰身倒地,沒有了氣息。
“咋了,這是咋了?”老板從櫃台裏麵走出來問。“這孩子八成是中風了,不抓緊治,怕要小命難保啊。”梁冬梅皺緊眉說。“哎呀,這位大姐,看樣子你是女郎中,求你援手救治一下吧,他要是真死在這裏,我這酒店還怎麼開得下去啊。”梁冬梅蹲下身子,翻起夥計眼皮,又拍拍臉蛋說:“現在救治還來得及,不過診費高了點。”“你說,你說,多少都得治啊。”梁冬梅伸出兩個指頭:“二十個大洋。”老板點頭說:“是有些貴,你快出手相救吧,我去給你取錢。”老板取回錢放到梁冬梅手裏,梁冬梅從脂粉盒裏撚出一點紅色粉末點入夥計鼻孔,夥計打個噴嚏,便清醒過來。梁冬梅起身坐回椅子裏說:“沒事了,給我們上菜吃飯。”“好,好。”老板見夥計醒了,一路小跑去後廚安排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