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人若是走了背運,一旦泥足深陷,就永無天日了。
小胡子深有感觸。
自從經曆那有驚無險的一夜,自己的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倒黴透頂了。
出了宮門,他義正嚴辭的將徐富才一頓數落。
但無論小胡子怎樣問,失魂落魄的徐富才隻說不知。
原本想著肯定是徐公公那個財迷做了這大逆不道的事,不如趁機敲詐他點銀子來使。
可這徐富才沒別的本事,口風倒是緊。
自己沒有證據,若是貿然去徐公公那裏說,說不定被他反咬一口,得不償失。
自己是送貨的人,若是張揚出去,也難逃一劫。
小胡子隻好忍氣吞聲,假裝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帶貨出宮的事,還是被報到江公公那裏。
江公公素來知道底下這些小太監的勾當,平日裏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但小胡子被抓現行,以公文的形式通報過來,讓他覺得麵上無光。
江公公罰他打掃茅廁一個月,反思己過。
小胡子心中叫苦不迭,一個月的時間,讓他少賺多少銀子啊!這次果然是虧大了。
不光虧了錢,還要忍受臭氣熏天的茅廁。
小胡子心裏憋悶,但茅廁不得不掃。
於是,他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好主意。
每當有人急著用茅廁時,他就突然出現,一定要去打掃。
急著用茅廁的人,在外麵怨聲載道,小胡子充耳不聞。
看到等的人臉色已經發青,他會湊過去,討價還價。
想用茅廁可以,付錢。
於是不到一周的時間,他又小賺一筆。
沒等他高興幾天,東窗事發,有人舉報到江公公那裏。
他的刑期被延長到兩個月。
這一次,小胡子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原本以為,人生的低穀不過如此。
沒想到,苦難接踵而至。
有一天,江公公將他叫到跟前。
小胡子以為江公公高興,終於要將自己刑滿釋放了。
結果,江公公說出的一個消息,讓他如喪考妣。
他被調任後宮服侍妃嬪。
後宮之中,宦官機構共有二十四個衙門,即所謂的十二監,四司八局。
其中司禮監最大,最有權力。
傳宣諭旨,這是司禮監最重要的職權,同時還總管有關宦官事務。
司禮監不僅在各宦官機構中處於“第一署”的地位,而且實際上也居於總管、統領其他宦官機構的地位。
進入司禮監,是小胡子的夢想,但如今,這事離他還有點遙遠。
自己所在的織染局,雖然地位不高,但好歹也是一個業務部門,有油水可以搜刮。
但進宮服侍妃嬪,就不同了。
這是一個高風險的地方,如果跟了好主子,說不定明天就飛黃騰達。
但跟了沒本事的主子,連吃飯都成問題。
哪裏像這織染局,工作清閑,有外快可以撈,還時不時能出宮透透氣。
小胡子安逸舒適慣了,他不想冒險。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江公公麵前哀求。
江公公也是頗不舍這得力的助手,可司禮監下的命令,自己多大的膽子,也不敢違抗啊。
“小胡子,是那邊指名要你,雜家也不舍得你啊。看看形勢吧,如果有機會,雜家再幫你換地方。”
“啊,指名要……”
小胡子頹然倒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如此說,是逃不掉了。
小胡子亦步亦趨,垂頭喪氣的跟在徐公公身後,聽他口若懸河的說這新主人有多好。
唾沫星子都噴到他臉上了。
小胡子鄙夷的看了徐公公一眼。
他才不信這老家夥的話,後宮之中,若論最不靠譜的太監,他首屈一指。
他越是說的滔滔不絕,小胡子心底越沒有底,他已經暗地籌劃,自己到了這新地方,故意犯個不痛不癢的錯誤,被趕出來最好。
到時候求江公公出麵,自己繼續幹老本行。
很快他進到一個寬闊的庭院,走進廳堂。
正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年輕女子,手持茶杯,輕輕的吹著。
小胡子想著自己的心事,徐公公說了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
見上麵坐著人,他跪地便拜。
磕完頭,他漫不經心的抬頭一瞧,不禁大驚失色。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