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詩告訴徐輝祖自己進宮前的遭遇。

他用心聽她講完,表示願盡力幫她打聽鬼教之事。

這是沈如詩最願意聽到的話。

以徐輝祖如今的影響力,應該會得到更可靠的情報。

當沈如詩回到錦繡齋,沒進門,便聽到了悠揚悅耳的琴聲。

輕靈而婉轉,餘韻嫋嫋。

沈如詩腦中緊繃著的一根弦,鬆了下來。

她直奔聲音的來處而去。

掀開珠簾,她的腳步陡地停下了。

她看到一個身影,佝僂著身體,垂首不語,站在窗邊。

他年過半百,少許白發糾結在耳邊,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雙目已經凹陷,但極有神。

這段時間來,沈如詩與此人有過碰麵,但從未有交流。

確切的說,她不夠格。

此人正是後宮最得勢的人。

服侍皇上的大太監,元生。

沈如詩從小胡子口中,聽聞到他堪稱傳奇的經曆。

他是皇帝的師兄。

朱元璋小時候做過和尚,當時和兩個人交好。

一是如悟,一是元生。

如悟性格魯莽,元生小心謹慎,正是不同的性格,造成兩人不同的命運。

朱元璋做了皇帝後,元生果斷淨身來投靠,做了太監。

如悟擊鼓闖殿要見皇上,見了他以為還是以前的師兄弟,直呼皇帝大名。

並守著大臣們數說朱元璋的過去舊事,在宮殿上朱元璋不但不相認他的師弟,還說如悟是個瘋子,把他打出宮殿,關進大牢。

最後要殺他時候,馬皇後求情,免掉一死,但仍被割掉舌頭,讓他永遠閉上嘴。

性格決定命運。

沈如詩的腿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這元公公察覺了。

每次皇上來,沈如詩深居簡出,盡量避免碰麵。

對於朱元璋,她內心有恐懼。

暴君與明君,隻是一個相對概念。

這會兒,元公公在,皇上也定是在陌玉這裏。

倉皇離開,更引人注目。

沈如詩輕輕把門簾掀開,施施然走向元公公,向他施禮。

“奴婢見過元公公,美人之前要沐浴,熱水已經備好,奴婢特來稟告。”

沈如詩撒了一個謊。

說別的,容易露餡,撒這樣一個謊,元公公絕不會親自去察看娘娘的洗澡水吧?

元公公無意中一瞥,看到她臉上的胎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嘴角一揚,眉毛壓的很低,懶懶的說道:

“皇上在此,容後再說。”

話音剛落,琴聲也跟著停下來。

腳步聲錯落有致的從屋內傳了出來。

皇上與陌玉,一前一後從屋內出來了。

皇上一身金黃龍袍,用赤金線盤織龍兗,龍眼綴以珍珠。

他身形高大,挺立如鬆,雙目如電,其勢如虎。

整個人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魄。

沈如詩連忙跪倒在地,低垂著頭,一聲不響。

元公公忙走上前,垂首站在皇上身畔。

沈如詩的出現,讓陌玉大喜過望,她曼聲低吟,喊住了皇上。

“陛下,臣妾剛提及的人,便是這……個宮女。”

原本欲向門外走去的皇上,陡地停下腳步,目光一凜,投向了跪在一旁的沈如詩。

沈如詩的心一沉,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陌玉,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