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皆有兩麵。

住在這偌大的皇宮,視野開闊,富麗堂皇……好處不勝枚舉。

但到了夜間,明明滅滅的燈火,令人發指的安靜……

何止是陰森?

沈如詩並沒有被這壓抑的氣氛感染。

她心念如電,盤算著眼下的處境。

難道要見自己的,就是那個月娘?

這是打算攤牌了嗎?

這公公一路疾行,對後宮迂回曲折的道路,似乎極為熟稔,一路上竟然沒有碰到一個夜巡的人。

看來他熟悉的,不止是道路……

說不怕是假,沈如詩的心中忐忑。

繞過幾個她熟悉的宮殿,這公公帶她來到後苑,腳步明顯放緩。

沈如詩以為自己的目的地,應該是太子的東宮。

轉念一想,在那裏見麵,容易暴露,的確不是一個會客的好地方。

後苑假山流水,樹高草深,脫身自然是容易些。

到了後苑的東北角,公公一探頭,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麼。

一聲咳嗽從黑暗中響起。

一個人現出身形。

太監裝束,膀大腰圓,衣服似乎都要繃開。

沈如詩一眼便看出,這人是假扮的太監。

後宮的太監,哪個有他這樣爆表的荷爾蒙?

帶路的太監,點點頭,低聲細語的問了一些什麼。

壯漢聽罷,上下打量沈如詩,沒有吭聲。

帶路太監轉過頭,瞥了沈如詩一眼,懶洋洋的說:

“上去吧,主人在等你!”

沈如詩順著他高抬的手望過去。

他指的方向是雲台。

後苑中諸多涼亭中的一個,建在假山之上。

紅木結構,琉璃瓦頂。

自從陌玉有了身孕,沈如詩便很少陪她來這亭子了。

“怎麼?怕了!”

看到沈如詩遲疑,帶路太監不屑的問道。

“我不怕人,就是有點怕鬼。”

說完,沈如詩便提起裙角,拾級而上。

假山雖陡,但沈如詩如履平地,一口氣登上了涼亭。

到了亭子裏,氣息未定,她大驚失色。

她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呆呆立住,說不出一句話。

涼亭中隻有兩個人,確切的說,兩個女人。

一個坐在石凳上,正仰頭望月。

穿著水綠色的衣裙,頭上戴著草帽一類的帽子,帽沿上垂下一襲黑紗,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真麵目。

另外站著的女人,穿戴和沈如詩一樣,宮服。

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正冷冷的盯著沈如詩。

“果然是你……”

沈如詩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

音調還有一點顫抖。

說到紅痣,自己為何會立刻否認呢?

她是失蹤,又不是死了,出現在哪,也並不奇怪。

是的,出現在她眼前的這個宮女,便是杜若。

即便是夜裏,沈如詩也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相比在沈家,她消瘦不少,但一雙眼,依然是精光閃閃,神秘莫測。

聽了沈如詩的話,那宮女並不為所動。

她悶哼一聲,不屑的看著沈如詩。

“我們認識嗎?”

她的聲音很陌生。

“鳳娘,不得無理。”

坐在旁邊紋絲不動的女人開了口,她故意壓低了聲音,讓人聽不出她本來的嗓音。

“是。”

鳳娘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沈如詩垂下頭,試圖讓自己冷靜。

杜若既然敢來見麵,為何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鳳娘?殺手?

她這個新身份,著實很難讓人把她和過去的杜若,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