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由不得鄭季蘭不上心。她可不能再讓女兒走自己的老路,雖說沈立行是她看好的,但時間是把殺豬刀,誰知道以後什麼情況呢,她必須防微杜漸,在女兒的人生路上一步步指引方才放心。
母女在一起說著私房話兒,沈立行跟鄭季康也在聊朝中諸事。
沈立行在朝中素來耳目通明,他問鄭季康:“二舅,鄭州別駕張恒,與當地的李好德是何關係?”
張恒與大理寺卿張惲是兄弟,上月張惲因故惹怒皇上被斬於東市。起因是因為鄭州人李好德素有瘋症,經常講一些於國政有礙的荒謬狂妄之語,皇上下令將其關在獄中,而大理寺卿張惲卻對皇上諫曰:“李好德本就有瘋病,按法不應當獲罪。”
皇上想了想,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便答應要寬大處理。而張惲因與李好德有同鄉之誼,便跑去獄中悄悄兒將皇上的旨意告訴了李好德,李好德時瘋時好,聽了後十分高興,兩人在那兒一時聊的興起,竟忘了此是牢獄,還笑得甚為開懷。
結果這事兒讓治書侍禦史知道了,就彈劾了張惲,皇上聽了大怒,當時就下令斬了張惲。
事後皇上有些後悔,自責行事太過衝動,於是就對尚書左仆射講:“你們拿著朝廷的俸祿,就必須為國分憂,朝中無論大小事務,都應當謹慎留意。朕不問你們,你們就不說,看到一些不對的事情也不諍諫,如此一來,對朕還有何輔佐和幫助呢?張惲身為法官,卻與囚徒玩笑,他泄露朕的話,這罪行是很嚴重,但是根據刑律,還不到死的地步,朕當時十分惱怒,命令立即斬首,你們卻一句話也沒有,司法官也沒有反駁上奏。現下處決了張惲,實在不符合刑法規定。”
後來皇上下詔說,凡有死刑的案件,即便下令立即處死,也需要五次複奏;詔書中還說,遵照律文定的罪,也可能有冤,從今以後,由門下省複審,有依法應當處死卻情有可原的,還要將案情抄錄奏報。
鄭季康也知道張惲獲罪處死的事情,李好德其實與張氏兄弟並無什麼關係,不過都是鄭州人氏罷了。聽沈立行問起,他想了想道:“張氏兄弟與李好德並無關係,要真說關係,也不過是有些同鄉之誼罷了。”
此次張恒也有進京見駕,沈立行深知皇上脾性,猜測皇上因對張惲心有愧疚,必是要對其哥哥略為補償的。不管皇上會給他授個什麼官職,他那鄭州刺史肯定是要挪窩的了。一旦這個位子空出來,那麼就會有很多人盯著這塊肥肉。高世曼受鄭氏恩惠良多,沈立行如今見了鄭季康,覺得這個二舅也是穩重幹練之人,最重要,他待曼兒也是真情。
若是以前他是不會管這種閑事的,不過現下可就不一樣了,看在曼兒的麵上,他也會動番腦筋。於是對鄭季康道:“二舅,張刺史此次入京,必不會再返回鄭州了,不知道您可有什麼打算?”
鄭季康聽後看了這個並不熟悉的外甥女婿一眼道:“有何打算?自然是朝廷如何安排,便如何行動。是升是黜,不僅要憑政績,也得看綜合考評……彥堂,張大人果真要留京嗎?”
沈立行笑眯眯地點頭道:“皇上宅心仁厚,常為臣下著想,若是我所料不差,刺史的位置隻怕要空出來。”以他的消息和推斷,皇上百分百會這麼做。
“哦?”鄭季康眼中閃出一絲希望之光,“那刺史之位,彥堂可知會花落誰家?”他身為張刺史佐官,如何不心動?
“尚未得知”,沈立行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彥堂……”鄭季康語氣不由得帶著絲期望。
“二舅勿急,您的事兒就是我沈彥堂的事兒,這幾日容我打聽打聽,有什麼消息,我定會前來通知二舅”,沈立行對京中的情形自然要比鄭季康熟,他不深不淺地應下此諾,也會盡力替這個二舅奔波。
“彥堂有心了”,鄭季康對這個外甥女婿還是非常滿意的。
回府的路上,沈立行拉著高世曼的手道:“曼兒,快過年了,國子監放假了,你也歇幾日吧,我這幾天有事也不能陪你,你自己不要亂跑,乖乖等過年。”
“好”,高世曼無比的聽話。
見她一口應下,沈立行忍不住湊上來道:“你跟嶽母都聊了些什麼?”
高世曼笑嘻嘻地道:“玉女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