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匆匆掛斷了電話,起身衝到衛生間,對著洗臉池又是瘋狂嘔吐。
當初第一次感受到蕾兒的存在時,也是這般反胃鬧心的,半夜裏不得已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手間。種種身體上的折磨,然後十月懷胎的艱辛,一朝分娩的痛苦涅槃,卻通通在蕾兒來到世上的那一刻,所有痛苦都消失殆盡了。
隻是,不過一個多月,隨著蕾兒的消逝,再次跌進穀底。
她又想起了梅菲說的,真希望這個孩子懷得運氣些。
“寶貝兒,如果你是蕾兒的轉世,那就是媽媽的榮幸了。”沁蘭撫摸著小腹低語著,“如果不是——其實也沒人說得準是不是——如果不是,你也要知道——你有一個姐姐,她出生沒多久就被迫離開了我們,包括她沒能看到的你。”
她躺到床上把枕頭墊高了靠著床頭,繼續和腹中的孩子說著話:“你叫什麼名字好呢?”
十字繡上的那隻黃鸝鳥又映入她的腦海。
沁蘭搖了搖頭:“媽媽覺得‘鸝’這個字眼真的不吉利。深陷囚籠還不如浪跡萍蹤——對了,也算是為了紀念你的姐姐,你就叫貞萍吧!莫貞萍……”她的唇角上揚了一瞬,又黯淡下來,“萍兒,媽媽相信你也是媽媽的好孩子,媽媽希望你總有一天能夠明白……不是媽媽愛你的姐姐更多,隻是她的命運沒有你這般安穩靜好,媽媽忘不掉對她的愧疚,沒辦法不牽掛……”
第二天早上,沁蘭醒來。
昨晚因為反胃嘔吐起來了多少次,沁蘭自己也記不清了。直到天大亮一個人起了床,準備了一個人的早餐,做過禱告,侍弄過餐廳、書房、陽台上的各色清雅的菊花及其盆景,居然就有些累了。回到房間裏,躺在床前的貴妃椅上小憩片刻,手裏拿著一本阿爾封斯德拉馬丁的詩集。漸漸地,那些浪漫主義的詩句就繾綣縹緲起來……
“蘭蘭,醒醒……”
朦朧中聽見有人喚著自己,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貴妃椅上睡著了。而再揉揉眼睛,發現坐在自己身旁的居然是筠瀟。
“筠瀟,你怎麼回來了?”沁蘭很是詫異,一下就全清醒了,“扶我起來一下……”
筠瀟扶她坐起,沁蘭又追問道,“你不是明天才回來的嗎?……真是的,我怎麼睡著了?現在是幾點鍾?”
“十點了。我一回來就看見你睡在這裏,是身體不舒服嗎?”
“你還沒說呢,怎麼這麼草率地回來呢?”沁蘭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今晚不是還有公演嗎?你這上海南京一去一回,多耽誤時間啊!”
筠瀟的包就放在貴妃椅旁邊的地上,顯然是一回家就直奔房間來的:“你昨天前一分鍾說這兩天清閑著,後一分鍾又說急著寫稿,電話掛的匆忙,我能不多想嗎?我問了梅菲和茉阿姨,她們倆卻都隻是一個勁兒說沒事,叫我不要擔心。我左思右想,就是放心不下啊,反正每天的演出都一樣,大家都很熟練了。再加上昨天我的生日,你沒能在身邊,我也有點不甘心呢,索性就回來一趟了。當然,我還是不能呆太久,吃過中飯我還得趕回南京。”
沁蘭笑道:“原來是為這個,那可叫你虛驚一場了!我叫茉阿姨和梅菲先幫我保密著,所以她們才不告訴你!”她握著筠瀟的手放到自己小腹,溫柔地、還有一絲靦腆地說,“不是我有什麼事,是裏麵這個小家夥想爸爸了,時不時折騰我……我不是說過,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