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雲在屋裏。
崗哨也驚住了。
崗哨:這是咋回事呢,你從哪裏進來的?
李秀雲:你回去吧,把李花交給我。
崗哨:我和皮科長說一聲吧。
李秀雲:行。
崗哨出去了。
李秀雲關上了門。
李花不知問李秀雲一些什麼,李秀雲讓李花坐下來。
李秀雲:有東西讓你看。
李花坐下來。
李秀雲去取東西時,李花就聞見一種甜絲絲的味道。一種很香的味道。那種西餐糕點的味道。
李秀雲把布包放在桌上的時候,李花已猜到裏麵包的是西餐糕點了。
李秀雲:沈六合給你做的,吃吧。
李花的眼淚一下淌下來了。
李秀雲打開布包,那塊褐色的,加了很多可可、奶油的糕點擺在麵前。
李秀雲:開始我不知道他是誰,他說方序文找我,我就跟他走了。他在外麵截了一輛車,拉我去了他住的地方。他的屋子沒生火,進去他就告訴我他是沈六合。我嚇壞了。他說時間很緊,讓我仔細看他做蛋糕,一定要學會。他說他看得出來,我能學會。他一邊說一邊就開始做了。我知道序文、老皮在抓他,我覺得人馬上就該來了,可是他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就那麼邊做邊告訴我他往麵粉裏放了什麼。又把蛋糕往烤箱裏放,然後關上烤箱門,告訴我要多長時間蛋糕就熟了。他說他沒時間看我做一遍了,問我看會了沒有,我說差不多。他包好了蛋糕遞給我,說人馬上就會到了。他送我到馬路,截下一輛車送我回去。我上了車,想和他說聲再見,已經看不見他了。
李秀雲很安靜地說著,很安靜地望著李花流著眼淚,又望著李花開始吃蛋糕,她才幫李花擦了擦眼淚。
那塊蛋糕並不大,李花一會兒就吃完了。吃完蛋糕往門那個方向望著,李秀雲疑惑。
李秀雲:誰來了?方序文?
門這時開了,老皮走進來了。他身上的雪已經拍幹淨了,因為門前修了棚子,不會淋到雪的。方序文身上也很幹淨。李秀雲明白,他們一直在外麵等著。這時李秀雲才看見,方序文的眼圈有些紅。她明白她講的那些方序文和老皮都聽見了。
李花站了起來,說和老皮去保衛科,她自首。老皮打開門,先走出屋,李花也跟著出去了。
李花關上門的時候,李秀雲的眼淚一下湧出來了,跑過去撲在方序文懷裏。方序文緊緊摟著李秀雲。
李秀雲:那個人挺好的。
李秀雲哽咽了一會兒又說:他們再也見不到麵了。
方序文的眼淚湧了出來。
李花跟老皮進到老皮辦公室,老皮向桌子後麵他的椅子走去。老皮轉過身要坐下時,見李花站在屋子中間。
老皮:你坐。
老皮又要坐下時,哦了一聲,又去靠牆那排椅子裏拿了一把靠近桌子一角放下。這位置和他的座位是個折角的形式,這個角度很溫暖。
李花坐下來。
李花也感到,這是一個讓人感到很親切很溫暖的位置,像熟人說話那樣。如果是審訊,她應該坐在老皮對麵,並且離得遠遠的,坐在屋子中間的那一片空地上。那是一個冰冷的位置,並且處在對麵桌子後麵那個審訊者的威懾之下。
李花把兩手繞到頭後,取下發卡,那個纂纂就散開了。李花的頭發滑了下來。
李花的頭發滑了下來,蓋住了她的手。一會兒,李花的頭發又從她的手上滑下來,垂在了耳邊。李花的手從腦後收回來,然後伸在麵前,朝老皮打開。
她的手裏是一個微型膠卷。
李花把微型膠卷交給老皮,告訴老皮,燒的那個膠卷,是一個沒用過的膠卷,是兩年前她還在政委家當保姆的時候丟的。本來是想在逃跑的路上告訴沈六合的。
老皮接了膠卷,聽李花簡單說完,就說:你先回去吧。……要不然先去方序文家暖和暖和,讓他們兩口子送你回去。過兩天我給你調一下房子,別住果園了,太冷。以後也別在果園幹了。我和江季軍商量一下,看去幹什麼合適。
李花站起來,走出屋去。
(書中維吾爾族民歌引自東風文藝
出版社出版的《維吾爾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