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宜蘭道,“姑媽,要不,到賈府去”

“你注意賈府的少奶奶薛氏,但切不可讓賈政兄弟查知,我們如今還不能得罪二皇子這派,水溶還需他牽製呢”衛爍亮了亮尖尖的指甲,示意身邊的丫環,那丫環長得桃花眼,柳眉高挑,一隻玉手挑逗得捏了捏宜蘭的袖子,“公子,碧嬋做了果露,專等著公子呢”宜蘭臉上一絲笑,衛爍道,“你先去吧,記住,薛氏每逢朔望日必到雍和廟走動,你可跟著她”

雍和廟前,一輛車子載著寶釵和鶯兒,兩人下了車,寶釵身上素淨的藍裙,紫色綢花半臂,豐厚的頭發隻夾了隻玉簪子,倒比平時添了素雅秀麗,臉上頗有悶悶不樂之態。望著廟裏的佛像,寶釵捏起一根香來,嫋嫋青煙中,她暗歎,“自從那日王夫人受了驚嚇,賈母急怒,便把自己叫去好生說了一頓,這也罷了,偏偏寶玉又念起林妹妹,惹得賈母又預備讓璉二哥哥去尋回黛玉,寶玉眼看不和我一條心了。偏生房裏的碧痕又來告我,說是麝月近來和寶玉親近著呢,我偏又無孕,若讓這些丫頭們趁機收了房,我怎甘心”想到這裏,銀盆臉上,一雙水杏眼閃過犀利之光,“姨媽既不信著我,我薛寶釵豈是任人拿捏之輩?少不得另尋青雲之處”鶯兒在旁,碰了碰寶釵,“那裏有個小道士一直拿眼瞥著咱們”寶釵奇道,“廟裏哪來的道士”

隻見那道士一領青色道袍,長得眉清目秀,一手敲著道筒,“若有疑難雜事,盡可占卦,百驗百靈”寶釵微笑道,“先生留步”那道士忙道,“夫人有何吩咐”鶯兒端來椅子,寶釵款款坐下,才道,“先生可知我如今心事重重”

“觀夫人氣色,莫非是求子不成”道士一口流利的京腔。

“先生,說到家事,拙夫整日不事功名,流連房幃,我一個婦道人家,是無可奈何啊”寶釵鎖眉。

道士掐起指頭算道,“無妨隻要夫人照小道做,保管尊夫前途遠大”

寶釵忙道,“有這等事”

道士見她麵露喜色,道,“夫人莫不是有門姓史的親戚?”寶釵忙點頭稱是。

回到府中,寶釵暗自盤算,“原來湘雲妹妹的事,乃是上天之梯”立即寫了封信,讓送於史家,湘雲接信到了薛家,寶釵笑道,“雲妹妹,恭喜你了,衛公子不好意思來見你,前日托了同僚馮紫英,讓我傳個信兒”

湘雲羞紅了臉道,“寶姐姐,衛公子真是答應了婚事”

寶釵道,“姐姐還能騙你?隻是他害躁,不好親來,你有什麼信物,我認識宮裏的太監,等衛公子進宮時便帶給他”

湘雲笑道,“好姐姐,我今兒才知你是最好心的姐姐了,若成了,讓我怎麼謝你”

寶釵笑道,“自家姐妹,何用謝字”湘雲摘下一隻金光閃閃的麟佩給了寶釵,自此歡天喜地和史嬸娘等著消息。寶釵暗中招來衛家之人,又對湘雲道,“衛公子做了北靜王的愛將,不得空出來,王爺不喜他親近女子誤了正事,你若喜他,可到他家門前找他就是”

湘雲道,“他和我定親了,還能有什麼忌諱?這王爺也管得太寬了”

這日黃昏,衛若蘭正從宮裏當值回來,剛下馬,卻見一個穿著長袍的男子跑了過來,若蘭警覺道,“站住”那人嬌笑道,“若蘭哥哥,怎麼不認識我了,我是湘雲啊”一轉身摘下帽子,一頭秀發飄灑下來。

若蘭道,“天這麼晚了,你快回去吧”湘雲道,“我偏不,是不是王爺管著你,你好幾日不理我”若蘭道,“哪有此事?”

湘雲道,“我不比那些扭捏的女子,我喜歡你”見她一口說出,若蘭一時驚愕,此時,短牆後頭一輛遮得嚴實的小馬車靜靜得,馬車主人看到了這一幕,吩咐馬車夫道,“再看看”,馬車夫抬了抬手腕,將帽簷壓低,“主人,叫回若蘭吧”

主人示意,那馬車夫從懷裏掏出一隻長笛,吹了起來,若蘭心理一驚,吩咐家丁,“趕快送史姑娘回去”也不管湘雲喊叫,硬拉她走了。

若蘭這才急奔回馬車邊,主人笑道,“當真是見了美人就忘了正事了”若蘭道,“她倒沒放我心上,隻是最近情況很反常”

主人道,“你和史家聯姻,不樂意嗎”若蘭道。“王爺是開玩笑麼?屬下可不能遵命”三人仰頭大笑,那馬車夫道,“童公公贈你麟飾的事,早傳到王爺耳裏”若蘭也知宮中有水溶眼線,“自然瞞不過王爺,寧可得罪史侯家”

“若本殿讓你將計就計呢”水溶清湛的聲音響起。

“不,若蘭,不願意”聽著他的回答,水溶和馬車夫換了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