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飛,落在侯府大堂門前的假山上,鉛灰色天空也象紀鎮的心情一樣沉悶,老家人紀穗端上一盞新茶,“侯爺,二公子昨晚和郡主爭吵了幾句”

紀鎮罕見得歎口氣,“為了他,我日夜煩惱”話音剛落,一位穿布袍的中年人走來,紀鎮眼睛一亮,“崔先生”  “侯爺,已查到大明湖那人的影蹤了”紀鎮示意紀穗退下,轉過影壁,他彎腰細聽,堂內的紀鎮隻顧和崔先生說話,“那女子還不肯出嫁,定要等靈風”

紀鎮負手而立,“都怪那年不該讓他去濟南遊曆,一個秀才之女,如何能做得侯府少奶奶”崔白微微一笑,“二公子這樣鬧著不是辦法”

眼中閃過一道陰厲之光,“休怪大哥狠辣無情,是你逼我這麼辦”紀鎮忙貼著崔白的耳說了幾句。  “二公子,我隻聽得幾句,崔先生從濟南回來了”老家人道。靈風心猛得一撞,“他們會對繡芸怎樣”翠華公主已進來道,“四殿下回來了,還帶來了王家消息”靈風道,“我隻管我心愛的人,姐姐,你手下有人,幫我接回繡芸”  “這要大哥知道了,可不行”翠華道,“二弟,別為了女子這般消沉,前兒大哥還說,正準備向錦鄉候小姐提婚呢”  靈風大吼一聲,“我從小病弱,沒有武功,沒有功名,就連選妻子也要聽兄姐擺布麼”急促的咳嗽讓他的臉色變得愈加蒼白,情緒激烈,翠華道,“大哥怎麼你了?從小帶你看病花了多少銀子,張羅你婚事倒成不是了!”揮手對丫頭賽男道,“走!”  那賽男掩門而去,臨走扔下一句,“公子省省吧,困在籠中的鷹,還不是被人養著”  靈風默默走到櫃前,掏出一塊繡帕,繡帕用絨極細,彩色斑斕的花鳥仿佛活了一樣,他吻了吻,“繡芸”

當夜,一人閃開門衛,潛入北靜王府邸。水宮中,牛油蠟燭照耀如白晝,“林姑娘安然無恙”袁衷道,“南昭那邊我們的暗線發信來了”  水溶匆匆一看,將信點燃,“你關照邊關,如果有兩個客商打扮的人來往,一定活捉”

見袁衷欲言又止,水溶笑道,“你又在為難什麼”

“紀二公子,口口聲聲要找殿下,屬下想他這件事並非軍國大事,怎好派我們的人幫他呢!若不肯幫他,怕他病上加病”“靈風也病了這些年了,一直沒治好,對了,上次林姑娘說過來看看,正好接她來”

袁衷道,“殿下,屬下說的是靈風擔憂大明湖畔,和林姑娘卻無關”水溶大笑,“你也學會開我的玩笑”

次日,一輛遮蔽得嚴實的馬車進了水宮,小菲跳下馬車領著一人進去,水宮中,細翠的秀竹挺立岸邊,行過九曲竹橋,黛玉舉目一望,“滄浪之約”四個蒼勁的楷字躍然。黛玉隻穿著繡金絲天青軟緞褙子,藕合色繡山茶百摺裙,素色腰封下係著白玉佩,到了室外道,“女醫來了”水溶笑道,“本殿親自來接”  “誰來接?原來你手下都是哄我的”黛玉嬌音婉轉,嗔道,水溶想起確實許下了親接的諾言,卻沒實現,不覺道,“你倒是時時記住我的話,一點不含糊”  黛玉轉身坐到椅子上,“奉殿下之招,玉兒是不敢怠慢的,隻是看你精神,也不似病著,為了什麼?”水溶輕笑,“島上太遠,我時時想看著你,也就認了吧”黛玉見他說一個“想”字,兩腮飛霞,豔如桃花,“走一趟邊關,就學會油滑了”  “玉兒你還沒見過邊關風物”  黛玉道,“我倒不稀罕見,快叫出病人”水溶道,“這病人難纏得很,先別見他,我們先說說話”黛玉道,“有話也聽膩了”  水溶故意道,“什麼意思?難道在島上有人天天追你,小菲?不可能”  黛玉正拿著團扇搖著,聽他說,禁不住樂了,腮邊酒窩漾出,膚如紅玉,水溶目光迷離,小別重逢,兩人的感情越發熾熱。  “讓二公子來見”隻見一個妃色坎肩的丫環領著靈風來了,水溶見那丫頭麵生,“你不是杏影”那丫頭清脆得答道,“小婢是杏枝”  水溶見那丫頭一雙眼往黛玉身上緊盯著,心中不喜,“出去吧”丫頭忙低頭退出,紀靈風見水宮裏多了一人,亭亭如竹,玉影仙姿,烏發梳成百合髻,拿團扇遮了半麵,心想,“看這姑娘弱弱的外表,她會看病”  “紀公子,請伸手把脈”黛玉一邊把脈,一邊似看出了他的疑問,從盒裏掏出銀波閃閃的銀針,銀針約有兩寸長,針尾裝飾有梅花瓣,黛玉道,“殿下封了公子穴道吧”  不一會兒,針頭冒出嫋嫋白煙,紀公子頭上冒出汗來,嘴唇緊咬,水溶忙道,“堅持,玉兒馬上施藥了”黛玉更是全神貫注,將藥輕抹在穴位上,靈風感到灼痛非凡,呻吟出聲,水溶道,“你不是關雲長,用不著死撐著”靈風白了他一眼,又喊起痛來,黛玉道,“我見翠華郡主武功著實驚人,怎麼她弟弟卻病弱得很”她這話是問水溶,卻見靈風搶著答道,“別提他們”  水溶道,“你在家鬧著也罷,知道他們不敢上王府來尋,卻來找我”  此時靈風隻覺身體經脈舒暢很多,“多謝林姑娘替我看病,也不勞王爺援手,我自己去濟南”黛玉笑道,“你們兩個一來一去,我都沒明白,紀公子病還得靜養,有多大的急事要趕著出京去”  靈風道,“我喜歡的人,他們卻不肯接受”黛玉聽了他的講述,沉吟道,“還是讓王爺派人去找,萬一發生衝突,他手下有武功也能保得田姑娘周全”靈風大喜,忙道,“還是林姑娘仁心”水溶道,“袁衷他是不喜去的,旋風又不在身邊,若蘭在宮裏當值,隻剩了小菲”  黛玉道,“小菲這孩子機靈得很呢”  正說著,杏影來請午飯了,黛玉見水溶在桌上擺了青花瓷碗飯,一雙金鑲象牙筷子,正疑惑著,靈風靜靜道,“殿下是念著皇後娘娘”黛玉不覺黯然,又想起賈敏早逝。三人沉浸在往事中,那年皇後被廢後,因皇上尚念著她生育皇子,隻命在白雲觀戴發修行,顧皇後憂思過度,三年後便去世了,從此水溶每次都替母後設一座,暗暗發誓,“定要替母後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