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是神族祭祀聖地,寒禦作為魔君不便進入。寒禦負手立在聖殿前,背對著聖殿大門。山風拂過,麵前成片的星月連珠草波浪起伏,他一抬頭,天幕上是同樣成片閃耀的星辰。看著這漫天的繁星,他知道他的夜來是真的回來了。這虛雲山上的一草一木,對於寒禦而言都無比熟悉。那邊山巔懸空的巨石上,他曾每天跟著夜來從那裏出發,巡守黑夜;山後的樹林裏,他們一起打鳥捉蝴蝶;甚至夜來被曦曜懲罰在聖殿裏反思的時候,他同樣跪在聖殿的門口。寒禦低頭看了看,當時他就跪在他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難得露出些暖意。身後聖殿的大門伴著“吱吱”聲,被緩緩打開,寒禦回頭,看到抱著冷冷的夜來立在門中央。
夜來微笑著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冷冷又陷入沉睡。寒禦抬手用袖口幫夜來擦了擦汗水,從她手中將冷冷抱過來。冷冷不重,但他卻不想她辛苦。便在此時,一聲龍吟伴著空氣劃破聲,一條黑影朝著夜來襲來。她一個回轉,手裏便穩穩當當地將黑影握住。
夜來看了手中握著的長鞭,驚喜道:“是驚螭。”
“是神鞭驚螭?”龍逸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他身上穿著鎧甲,帶著戰火的味道,風塵仆仆。他欣喜道:“夜來,這是你的驚螭神鞭?”
夜來看著龍逸,疑惑道:“龍逸,你怎麼來了?”
龍逸快步上前,說:“我看到這漫天驟然升起的繁星,便知道是你回虛雲山了。天東離這裏很近,我就想過來看看你。”
寒禦在聽到龍逸的聲音時,便下意識地往夜來身邊站得更近。而龍逸此時才注意到夜來的旁邊站著寒禦。他微微一笑:“魔君也在。”
寒禦對他點頭示意:“天東王。”
龍逸轉頭對夜來笑道:“不管怎樣,恭喜你重新喚醒驚螭神鞭。”龍逸看到站在夜來身邊的寒禦時,常年掛在臉上的笑容有一絲的苦澀,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夜來看到如雙生的寒禦和龍逸兩人,想起當時在大逆河邊就想跟兩人說的話。她將寒禦懷中的冷冷抱過來交給被她喚來的黃桷,再對著兩人緩緩開口:“我有話想跟你們說。”
那天,她如同往常一樣巡夜綴星,而一直不願意跟她分開的小龍兒卻說今夜不想跟她去。等她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龜龜焦急異常地等在碧夜神宮的門口,告訴她小龍兒生了很重的病。當他看到蜷縮著渾身冒冷汗的小龍兒時他也束手無策。於是她乘著黎明,抱著小龍兒去四海找海神雲歸。
雲歸告訴夜來小龍兒是中了裂魂咒。那時的她還是男孩子模樣,抬起頭,珍珠般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雲歸,一臉迷惑。她從來沒有聽過裂魂咒,也不懂這是什麼咒語。雲歸彎下腰,摸摸她的頭,和她對視,告訴她讓她放心。她雖然不懂,但二哥告訴她放心她便知道小龍兒有救了。她一顆心都撲在小龍兒身上,也沒去深究裂魂咒到底是什麼。
雲歸後來告訴她中了裂魂咒的人,會魂魄碎裂而死,並且永無來世。小龍兒卻是萬幸,因為他是仙與魔的結合,所以裂魂咒正好將他仙與魔的魂魄分離。可肉身卻隻有一具,所以當時的天族二皇子來四海尋小龍兒的時候,雲歸便將小龍兒的身體以及屬於仙的二分之一的魂魄交給二皇子,畢竟小龍兒是龍族。雲歸將他屬於魔的那二分之一魂魄封在四海碧珠裏,帶到雲疆交給了當時的魔神寒玉。
“所以,”夜來總結道,“你們倆應該就是小龍兒分別屬於仙與魔的兩部分。你們都是他。”
兩個有八分相似的男人,默默地對視,仿佛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從何說起。能怎麼說?他們曾經是同一個人,可現在人生軌跡早已走向不同的路。他們擁有對方靈魂的二分之一,卻完完全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龍逸一身戎裝,卻掩蓋不了身上的書卷氣。他臉上掛著笑,突然上前一步,給了寒禦一個兄弟般的擁抱,說:“魔君,我說過我們倆很有淵源。”他對夜來笑道:“夜來,我是不是多了個親兄弟?”
寒禦從來是一個情感不外露的人,此時他的臉上也顯出淡淡的笑意。
龍逸依舊笑如春風,神色有欣喜,有疑惑,有期待了數萬年來終於塵埃落定的滿足。他聲音有些哽咽:“寒禦,母親她真的是魔神?她真的沒死?”
寒禦有些猶豫,這怎麼回答?寒禦說:“當時母親將自己的神力封印,化作凡人。青檀的殺招正好解開了她的封印。她那時確實沒死。但天魔大戰的時候,她最終……”
諷刺的表情從龍逸的臉上流露,他輕嗬了聲:“青檀?”他轉而又問:“十幾萬年前,青檀的修為應該完全無法同身為魔神的母親相比。我很好奇什麼樣的殺招能破了母親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