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隊的隊員們好奇地看過去,隊長周成看到他家將軍彎起了唇角,甚至快要驅馬相迎,但是,當那道紅色影子越來越近,輪廓越來越清晰,他家將軍的笑容卻一點一點淡去,眸子裏一片黯淡,原本歡喜的顏色全部消失。
不是婧公主。
不是婧小白。
是一個很像她的女孩子。
身形、衣著、騎馬時的橫衝直撞,都很像。
但,隻是像而已,並不是她。
黎狸的棗紅馬匆忙停在司徒赫麵前,她沒下馬背,一張臉被風吹得通紅,急急喘著氣道:“赫將軍,我……我大哥喝醉了,不能來送你,邊關路遠,你一路小心,還有,沙場凶險,你……多多保重。”
她結結巴巴地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過去:“這,這是我……我大哥送你的生辰禮物……”
司徒赫黝黑英俊的麵容不見波瀾,鳳目沒有焦距似的定在那份生辰禮物上,沒有接,調轉馬頭道:“替我謝過你大哥,再見。駕!”
不愧是良駒“飛沙”,眨眼的功夫便奔出了數裏外,踏出雷霆一般的聲響。
十幾個著軍裝鎧甲的將士在官道上奔馳,五月的城郊一片鬱鬱蔥蔥,空氣中卻揚起一片塵土,迷了人的眼睛。
黎狸就在這一片蒙蒙的灰塵裏目送那個年輕的將軍遠去,不曾眨一下眼睛,他的玄鐵鎧甲,他的大紅披風,他的英俊麵龐……每一次見麵都給了她不同的震撼,這樣一個剛硬威武的將軍,英姿颯爽,情深意重,滿足了她對於伴侶的所有期許。
許久之後,待馬蹄聲遠去,塵土散盡,黎狸才將禮物收回懷中,驅馬回城。她來送他,不是大哥讓的,是她自己偷著跑來,禮物也不是大哥送的,是她自己偷著送的。
他不收也沒關係,她還做得不夠好,日後再送也不遲。可是,去了大西北,他要多久才回來?她的耐心和恒心要如何讓他知曉?會不會,他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黎狸騎在馬背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著,再沒了初初從浮遊山回盛京時的衝撞勁兒,迎麵遇到一駕馬車,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剛舉起鞭子準備質問,有隻纖手撩起了簾子,簾後露出一個女人美麗的臉龐。
黎狸看到那人,頓時微訝:“落表姐。”
車廂內的女子額前垂著一顆銀鎖珍珠,笑容溫婉:“狸狸?這一大早的,你怎麼在這兒?”
黎狸心裏亂亂的,當然不肯說實話,但她也不會撒謊,遮遮掩掩道:“哦,我……我隨便逛逛。娘還等著我吃飯呢,落表姐,我不陪你聊了。駕!”
說著,便調轉馬頭,從另一條路上走了。
百裏落覺得奇怪,看了看黎狸方才來時的方向,問身邊的人道:“這條路,是去哪兒的?”
“出城,北上。”
“出城?”百裏落秀眉一蹙,疑惑不解,喃喃自語道:“出城做什麼?”
她剛放下簾子,馬車重新開動,便聽到街邊有人在議論:“今兒個一大早我瞧見有將軍出城了,那黑馬跑得真快,將軍的紅披風眨眼就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聽說邊關亂的很,每年突厥人都要南下肆虐,幸好盛京偏南,一時半會兒不會被戰事波及啊。”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家兩個兒子都在大西北,保家衛國匹夫有責,就算戰亂到不了盛京,也不能……”
盛京的百姓們有點見識的都喜歡私下裏議論國事,百裏落聽罷豁然開朗,紅衣黑馬的將軍,除了司徒赫再沒別人,莫非,黎狸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正是司徒赫?
百裏落忽然彎起唇角,如果真是這樣,倒也有趣了。
“公主,到了。”
侍女春翠的聲音從簾外傳來,馬車再一次停下,百裏落在春翠的攙扶下走下車廂,抬頭,望著頭頂處的匾額,上麵寫著,“如歸酒樓”。
“公主,他們都到了,正在樓上等您。”
百裏落上了二樓,果然看到三個人正在雅間裏候著她,其中兩個她認識,分別是曹、安兩位大學士的公子,年紀輕輕,衣著華麗,而另一位則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著樸素的青衣,氣定神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