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落立刻坐直了身子:“她也來了?”
她的心思轉了又轉,卻著實猜不透出了什麼事,父皇從來偏心,她不能直接去問,隻得旁敲側擊另想辦法,丟下白玉盞起身道:“去鹹福宮。”
景元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高賢對此事肯定知根知底,高賢這個人與黎國舅素來交情不錯,在宮裏也時常照應著黎貴妃,百裏落的麵子高賢可能不賣,黎貴妃差人去問卻肯定能成。
百裏落去鹹福宮將此事與黎貴妃一說,黎妃差人去問了,卻不想也沒有得到準信兒,隻說是陛下和皇後娘娘都在,似乎昨夜出了些事兒……
這般不清不楚的回答吊得人心裏難受,黎妃母女自然忍不得,此路不通便走旁的路,黎國舅的門生也不少,刑部尚書劉顯成便是一位,很快便給了確切答複,說是昨夜落駙馬與婧公主在回府的路上遇刺了。
“遇刺了?”百裏落不由地冷笑,這倒是巧得很,城東官員街與城西晉陽王府相隔甚遠,怎麼就能同時遇刺了?若說同路,難道還有人敢在宮城前下手不成?
哼,不要臉的韓曄,在端陽夜宴上瞧見百裏婧那失態的蠢樣,迫不及待地想對百裏婧解釋,所以一路跟著她?他可真是膽大包天!
百裏落再沒辦法安坐,讓宮女太監們都退下了,她對黎貴妃道:“母妃,我與韓曄都已成親了,那個小潑婦卻還是陰魂不散!我不喜歡他們倆再有任何瓜葛,那個小潑婦整天給我臉色看,我已忍了她許久了!”
黎貴妃無可奈何道:“那……落兒你想怎麼做?她們母女那副德性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母妃雖然心裏恨著,卻也奈何她們不得,畢竟,司徒家的根基在那,就是你父皇,有時恐怕也有心無力……”
百裏落冷哼:“我一時奈何不了她,有朝一日總會叫她翻不了身!母妃,你有沒有想過,既然父皇始終偏心百裏婧,一心係在司徒皇後那個老潑婦身上,隻是失意時才來母妃這裏尋些慰藉,母妃您真的甘心麼?”
黎貴妃一愣,慣常溫婉的臉色忽然一變,遲疑道:“落兒的意思是……”
“既然父皇從未真心愛過母妃,既然無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父皇所有的寵愛,母妃何不早日為七弟和黎家謀劃謀劃?”百裏落這麼說的時候,與黎妃相似的眉眼一直注視著黎妃,眼神異常陰森,“老三老四老五的生母都是沒用的東西,不足為慮,七弟是皇儲的唯一人選,隻要父皇百年之後,能坐上皇位的就隻能是七弟,到時候我們黎家便可掌握生殺大權,誰也不能再給我們臉色看。既然母妃如此不甘心現下的地位,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何不讓七弟……早日登上大寶?”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雖小,卻咬得很重,帶著幾分蠱惑。
“住口!”黎貴妃終於聽懂了,下意識地大喝了一聲,身子也不由地從貴妃榻上坐起,抬手扇了百裏落一個耳光,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落兒!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他是你父皇啊!你怎能有這種心思!”
百裏落被這一巴掌打得偏開了頭,她捂著臉頰,不僅沒有悔過,反而笑了,眼眸中含著淚,毫不回避地重新望向黎貴妃道:“母妃,你知道麼,就像你剛才那一巴掌,我從小到大挨了多少耳光?!因為我的母親是教坊樂伎出身,所以,那些該死的太監宮女表麵對我唯唯諾諾,心裏卻都在笑話我!父皇沒心思打我,忽視我還來不及呢,司徒皇後眼睛長在頭頂上,她瞧不上我,可是,百裏婧那個賤人當眾刺了我一劍,前日還甩了我兩個嘴巴子,我卻連還手都不能,憑什麼?!就憑她是皇後所出,兩個舅舅是當朝大將軍大元帥,家世背景強大,一隻腳都足以將我們黎家上下踩個稀巴爛,所以她就敢那般猖狂?!母妃,你可以忍,我不能!你過慣了這種忍氣吞聲的日子,我過怕了!”
她吼著,把所有的恨都一股腦兒吼了出來,這些話刺激得黎貴妃不輕,可黎貴妃卻無力反駁。人自然是要分高低貴賤的,出身不同,教養不同,命運便也截然不同——
司徒珊出身名門,是巾幗女英雄,所以她可以成為一國之母,也有資本守著那一身驕傲,不卑不亢。可她黎姬不行,任她心性再如何高傲,她到底隻是個教坊樂伎出身。長貧無親友,她如何不明白?這些年來的親友遍天下,黎家一門越發興盛,全都是她以色侍君換來的。司徒珊有整個司徒家為她撐腰,她黎姬卻以一人之力為整個黎家謀劃,這其中的辛苦誰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