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內侍宮女太醫紛紛等得心焦,生怕再出什麼亂子,卻不知帝後在龍榻上相依偎,恐怕無人能預料到有此逆轉。
從方才起,百裏婧便隻披著件外衫,好在暖閣並不冷,可她一動,肩頭的衣衫卻滑落,君執為她重新披上:“冷嗎?”
當君執修長的手指輕觸她的肩胛骨時,才想起了那朵被他遺忘的鹿桑花,他的黑眸不由地又是一縮……
鹿桑花是白家的族徽,然最古老的有關鹿桑花的傳說卻起源於“蒼狼白鹿”的結合。
相傳,“蒼狼白鹿”西州大地上最古老的祖先,甚至先於大秦這個國家出現。百餘年前,兩家分晉,大秦與東興並立,古老的“蒼狼白鹿”成了大秦皇族的圖騰,“蒼狼”象征著皇帝,而“白鹿”則象征著皇後。
百餘年來,在大秦的皇族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蒼狼”世襲,由皇族中最雄才偉略者當之,“白鹿”卻難求,身負鹿桑花者,命定為後。
君執滿腹疑竇,雖說他身為大秦皇帝,也認定他的妻為他的皇後,可這畢竟是他一廂情願執意為之,群臣百姓並不接受,隻因百餘年來,“白鹿”皆出自大秦豪族滎陽白家,她身上這鹿桑花紋從何而來?
君執已知曉他的妻非東興司徒皇後同景元帝親生,她親情泯滅,家國凋零,又經由諸多欺騙,才會墜入如此自棄境地。那麼,她所不為人知的身世會是如何?
君執垂眸,凝神望著懷中人那張臉……
自去年三月,大婚當日,揭開蓋頭的那一刻第一次瞧見她,他便覺得有一絲熟悉之感,可這絲熟悉卻又那麼微弱,讓他想要抓卻抓不住。
如今,他對她的所有都已摸了個透徹,麵容自然更為熟悉,反而越發不容易去想起,為何初見時有異樣的久別重逢之感。
心事如海,卻不能因懷中人已活過來,而一一追問清楚,君執如何不明白,這鹿桑花忽然出現在她的肩胛骨上,他的妻根本不曾察覺,她又怎麼可能回答得了他?連她如今想要做什麼,他也一無所知,但終歸不可能是為了他。
若換做從前,他會意有不平,如今被折磨了這些時日,她肯心平氣和地同他說說話,他已十分知足。
君執想得太入神,忽然唇上一熱,他回過神來,發現他的妻正仰著頭吻他。
他太久沒得她主動擁抱,更別提主動親吻,這一會兒工夫接二連三地投懷送抱,送上她的唇舌任君采擷……
她被他給調教的好,親吻的時候主動送上香舌,君執毫無芥蒂地輕柔回應,像是全然不知她熱情的緣由。末了,以額抵著她的額,略喘息著笑問:“誰準你一親嘴兒就伸舌頭了?”
“陛下不喜歡?方才陛下想得太入神,都不理我了。”百裏婧的眼神略略不安,勾著他的勁兒卻全然有增無減,眼神越無辜,越是可憐楚楚。從前,她甚少可憐楚楚,更別提做這等卑微姿態。
“不,朕……恨不得吞下去,嚼著吃掉……”君執一聲笑,一絲不滿也沒有外露,他照樣說著他的情話,告訴她,他的愛意和壞心思。
百裏婧彎起唇角,伸長手臂環住了君執的脖子,她太虛弱,坐不了多久,絮絮叨叨地問:“陛下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君執聽罷,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孩子是男是女,而是老太醫方才的話,孩子留還是不留。
當然,他不會告訴他的妻他有多擔憂,略略思量便答複她:“你生下的,若是男孩,朕便喜歡男孩,若是女孩,朕便喜歡女孩。你若是生了男孩,想要女孩,朕就努力些,早日生下一個……不過,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朕最愛的,是他們的娘,是你……”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慣常說著甜言蜜語,告訴她,她有多重要。
百裏婧低頭一笑:“但願陛下記得方才所說的話……”
不等君執再哄她,她已倦了,眼睛慢慢地合上,卻第一次管起來外頭的閑事:“陛下,外麵吵得很,頭疼……”
她從何時起,知曉自己拿捏著他的所有?指使著西秦大帝為她驅逐嘈雜,她必是千古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