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炎熱的天氣,又正好是中午的時候,這個點除了勞作的莊稼人,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出門的。但在崎嶇的小路上,卻有一個年輕人拖著兩個個行李箱在匆匆趕路。
這個年輕人名叫林霖,今年二十一歲,雖然出生在農村裏,不過現在是在城市裏上大學,本來也快到了放暑假的時候,但家裏突然打來一通電話,說是他的爺爺過世了,農村人很看重這些,林霖隻好立刻請了假就往家趕。
走過一條崎嶇綿長的小路,就到了林家村的村口,村口掛著一塊白布,這是村子裏的習俗,不管誰家死人了,都要在村口掛一塊白布。林霖沒有多耽擱,飛快得往家趕,一路上碰到幾個鄉親,也隻是打個照麵而已。
林霖剛一到家,就看到父親坐在院子裏,叼著旱煙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這個樸實的莊稼人顯得十分疲累,臉上滿是憔悴。
“爸!”林霖忍不住喊出了聲,比起他離家的時候,現在的父親好像老了十歲。他的父親林方正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當年爺爺給他起這個名字,也是希望他能方方正正做人,他做了一輩子老實的農民,但在孩子身上,卻堅持要供他上大學。
林家村是一個地處偏遠的小村落,包括這十裏八鄉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很多都是小學初中念完就回家務農,要麼就去城裏打工,林霖更是林家村的第一個大學生,每次說起這個,林方正的臉上都會浮現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林方正抬頭看了他一眼,把旱煙掐滅,拉起林霖的手就往外走。
父子倆一路無話,林霖估摸著父親是要帶他去祭拜爺爺,果然林方正拉著他走到了祠堂前。“你爺爺走之前就說想見見你,可惜還是沒能見著最後一麵。”林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去看看他吧,好讓他也能安息。”
林霖點了點頭,邁步進了祠堂,這裏供奉著林家村列祖列宗的牌位,正中間擺放著一口大棺材,林家村的習俗是棺材至少要在祠堂擺上七天才能下葬。林霖在爺爺的牌位前跪了下來,想起平日裏慈祥的爺爺此刻就躺在冰冷的棺材裏,不由有些悲痛。
父親林方正是一個嚴格的人,而林霖小時候又格外調皮,就因為這個沒欠挨打,但他每次挨打都會躲在爺爺身後,爺爺就會瞪著父親說:“你要再打你兒子,我就要打我兒子了。”林方正也是每每在這哭笑不得之間讓林霖逃過一劫。
林霖越是想起爺爺的好,就越是眼淚止不住地流,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多久,隻感覺眼淚都要流幹了,卻根本停不住,這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霖就像夢中初醒一樣,突然停住了哭泣,抬頭一看,正是他的父親林方正。
“別太難過了。”父親看著他紅腫的眼睛,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林霖揉了揉眼睛,看門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心裏不由一驚,心想自己來的時候才剛過中午,怎麼一哭就是一下午,這也太誇張了。
林霖正想問問父親,林方正卻點起三炷香,拜完以後就徑直走了出去,完全把林霖晾在了一邊。
已經到了深夜,林霖卻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或許是白天哭得太厲害,兩隻眼睛腫成一塊,難受得緊。林霖起來去院子裏打了盆水洗了洗眼睛,卻突然覺得這個家清靜得可怕。
奶奶兩年前去世了,現在爺爺也走了,爺爺奶奶有三個孩子,但是大伯夭折了,二伯在外麵做生意,隻有老三還留在林家村。至於林霖的母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他小時候每次問起,都會換來爺爺和父親嚴厲的目光,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再問了。這麼說來,這個家裏隻剩他和父親兩個人了。林霖歎了口氣,正要回房睡覺,突然看見院子外麵一道黑影飄過。
林霖心想是什麼人這麼深更半夜的還在外麵瞎逛,他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偷偷摸出了院子,向那黑影飄去的地方找了過去。
這是正好是半夜,風吹在身上還有股涼嗖嗖的感覺,林霖走到了一片小樹林前,氣氛是有些恐怖,但林霖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林霖暗暗給自己打氣,然後進了小樹林。這片小樹林是林霖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地方,但他還是第一次在半夜的時候進來,因為正好是初一,月光十分昏暗,林霖也有些後悔怎麼沒帶把手電過來。
樹林裏的樹木層層疊疊,也看不真切,林霖沒有找到他看到的那個黑影,但他卻感覺到處都飄著一股涼氣,直往他身上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