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柩一路走過戚汐被堵在兩旁,龍蛇混雜覺得有人使勁擠兌自己,低頭看是幾個孩子頑劣得朝她吐舌頭,無禮道:“醜姑娘,是瘸子。”
戚汐歎口氣,握緊手裏包袱不理會繼續往碼頭走,水路能快些到達揚州。戚汐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來一艘船,摸荷包掏錢才發現遭小賊。那幾個頑劣孩子的模樣在腦海浮現,真是大意。
“姑娘,走不走?”艄公催促。
戚汐抱歉一笑:“不走了。”
高元淳給的銀子不少,這一下全數沒了,除了些換洗衣物基本就真是孑然。像是天注定一樣,戚汐望著艄公撐船離開的影子,歎氣。戚汐想在碼頭賺些盤纏,可店家見她模樣不好又是瘸子二話不說就趕她出去,完全沒有商量餘地。
初來衡陽,戚汐以為這裏的百姓是和善的。
入夜天際開始飄雪,戚汐一整天挨餓沒地方留宿索性尋了破巷子口的簡陋草棚躲藏,幾個成年乞丐對其三令五喝這是他們的底盤。
衣袍尚不耐寒,戚汐蜷縮在狹小街尾,靠著小小一塊屋簷擋雪兩手早已凍地發紫。若是一夜暴雪消融,她很快就會凍死。戚汐抱膝闔目,寂靜的夜晚冷風蕭索,馬蹄踩落地麵傳來木車輪滾軸聲,戚汐在睡意席卷全身時,聽到一聲溫和得說話聲:“戚姑娘?”
戚汐抬頭,綠素軟頂馬車裏的人撩起暖簾,露出一張清俊麵容。戚汐趕緊起身施禮:“相爺。”
鴛鴦肉炙上鍋,戚汐早已餓透塞嘴裏吃個滿足。傅雲瓷斂袖拎起暖爐上酒壺,笑著說:“衡陽不若表麵看起來風光,百姓苦饑寒者甚多,小賊也猖獗。”
戚汐苦笑,是呀,沒想到那些孩子竟然是賊。
“戚姑娘,原是打算去哪裏?”傅雲瓷將酒盞遞上去,貼心道:“喝點酒會暖和些。”
“揚州。”戚汐捧酒盞,感覺暖意在指尖逐漸消融開,幸好遇見相爺,否者真凍死在街頭。傅雲瓷笑言,揚州是好地方,他南巡去過幾次。
一頓飽餐走出酒樓,冷風裹著雪直往脖子裏鑽,戚汐打了寒顫,感覺肩頭有重物落下抬頭發現傅雲瓷解下自個兔絨大氅給她披上,溫柔道:“戚姑娘,如果沒地方去就隨我回府吧,季兒也整天念著你。”
戚汐答應過高元淳此生不相見,可現下身無分文離開衡陽是不可能的,沒有地方肯收容她打工賺盤纏離開。傅雲瓷眸眼滑過一抹盤算,仿若清楚她想法,道:“這樣吧,戚姑娘可來相府做事,若哪天戚姑娘想要離開,本官絕對不阻攔給你足夠自由。”
“相爺,你為什麼這麼幫我?”戚汐有些疑惑。
傅雲瓷眉眼溢笑,真摯道:“不管你信不信,戚姑娘,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
戚汐有些局促,臉上發燙,自卑感像是無數小蟲一個勁往心窩子裏爬,這些話若是七年前她或許真會信,可如今這幅模樣,實在沒有說服力。
戚汐想起季兒說,傅雲瓷是大晏最受百姓愛戴的賢臣,她想估摸,相爺是可憐她。
隨傅雲瓷去相府,季兒格外興奮:“戚汐,那天你摔碎碗離開就不見,委實嚇到我。”
“對不起。”戚汐抱歉,那天的確心急,因高元淳出事她就坐不住。季兒連罵她傻瓜,道什麼歉然後拉著去熟悉花園和樓閣。
相府不大卻中規中矩,擺設樓閣都簡樸卻不失高雅,季兒說,翠竹小徑後是傅雲瓷的寢居,繞過長廊東廂是相爺每日必去的書房,一般大臣拜訪都會在這裏。
“來,我帶你去看個東西。”季兒招呼她往西苑走,那有一座假山,樓亭小閣在頂端,石階小道而上。登高望遠,竟能看清衡陽半片風景。季兒說:“這裏是賞月喝酒的好地方,往年中秋月圓相爺就愛來。而且整個衡陽街市都能看清楚,諾,你瞧那。”
戚汐順著季兒指的方向瞧,那裏有一座占地寬闊的府宅,青瓦紅牆氣派端莊。
“是某位當地富甲的宅院?”
季兒撇嘴搖頭,“東駿王府,瞧這收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這樣富庶,據說府內還有一座小樓宇,和皇上的乾熙殿一模一樣,簡直猖狂到極點。”
那裏,住著爺。
戚汐望著那座府宅,心中思緒萬千,隻要站在這兒就能看到爺的住所,真好。
戚汐在相府很好,下人和藹完全不會拿有色眼光看她。傅雲瓷為人儒雅,起居無需人照顧,隻要每日逢時換香送換洗衣裳去寢居就好。院子裏多半香苑是空置的,因傅雲瓷隻娶過一位發妻,多年前病逝便再沒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