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陷入一片昏暗,當世界陷入無望的恐慌,當最後一抹光線徹底消失,底比斯將會陷入比永夜還要漆黑的夢魘,戒令被盡數銷毀,法典全部破碎之後,地獄之門將會大開,血月淩空、魔天降臨。屆時,流動於地底的滅世之火將會重新出現,乾坤顛倒,它將成為新的——火種。”
——《魯門全書》
這是一年中最令人向往的時刻。
溫暖的春風逐漸吹進緹加爾湖西部,漫長的冬季終於宣告結束,整個緹加爾湖就在這和煦的暖風中,融化堅冰,水流緩緩由雅魯河一直向西,途經東胡、米塞,最終停滯在哲綸。
而這稀缺的水資源,也滋潤了各個部族,成為他們牧養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開始。
位於哲綸西北部的桑丘平原每到春季,遊牧的民族就會大片大片的從四麵八方向這裏趕來,潔白的氈房像是珍珠灑落下來一般,擁簇在草原的各個地方。
而在這些遊牧部族中,犀竭族總喜歡早早的到來,占據最有利的地方,開始一年中最為關鍵的放養。
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有時為了一塊適合牧養的肥沃土地,征戰也在所難免。
而犀竭族健壯的男人總是以勇武出名,他們能征善戰,再怎麼艱難的情況也不能使他們畏懼。更何況族民信仰的阿旦也會及時的為他們指點明路,躲避災難,所以在整個桑丘平原上,犀竭族都以十分迅捷的速度發展,逐漸成為這片草原的強者。
◇◆◇
“多羅,快點追!”
“別讓它跑了!”
“死畜生!”
馬背上一個高瘦的男孩甩動著手中的套索,雙腳有節奏的在馬腹不斷點下,叱令胯下的駿馬飛速向前。不遠處受驚的羚羊正在慌不擇路地逃竄,廣袤的草原雖然迎來了春季伊始,但嫩綠的草芽星星點點的掩埋在枯草之下,四周都是光禿禿的,沒有半點隱藏的地方。
馬背上的高瘦男孩一臉洋洋得意,“死畜生,看你還往哪裏跑,哈哈。”右手雖然還在有節奏的甩動著繩索,但臉上卻已顯露出狂妄不已的笑容。
身後馬群上不大的孩子都跟著笑起來。
“多羅,不要傷了它的性命。”馬隊中一名女孩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今日是阿旦的生辰,抓活的回去給她做禮物,她必然十分高興。”
“知道。”多羅信心滿滿地點了點頭。羚羊雖然十分矯健,但幾個孩子胯下的馬匹也甚是神駿,大家圍追堵截,羚羊體力不支,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那叫多羅的孩子忽然一聲吆喝,手中的繩索嗖地甩出,眼看著就要套中羚羊的脖子。哪知那羚羊也十分狡猾,眼見著繩索就到身前,忽然停住了腳步,隻這麼一瞬的功夫,繩索頓時套偏。
馬隊的孩子群聲驚叫,顯得極為可惜。
就在這時,一條繩索忽然從一旁甩出,在那羚羊要跑的瞬間套中了脖頸,跟著馬隊中一個人影從馬背上飛快跳下,幾步跑到羚羊身邊,手腳十分利落的將羚羊捆了個結實。那羚羊再無力氣反抗,任命地掙了幾下,就此安靜下來。
這男孩年紀和多羅相仿,但比他還要瘦上一點,雙頰消瘦,隻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格外有神。他這一套動作迅捷無比,反應也是極快,但馬隊中的幾個孩子麵麵相覷,卻無一人叫好。
這男孩走到馬隊中唯一的女孩的馬前,“麗姿穎,這隻羚羊送給你阿旦吧。”
那叫麗姿穎的女孩年紀稍小,一身鐵紅色的衣裙,騎著一頭溫順的白色母馬,臉色微黑,雙頰被風吹得通紅,她瞥了一眼男孩,沒有開口。
多羅卻惱他搶了自己得風頭,右手一揚,抽出一直插在腰間的馬鞭兜頭抽了過來,“狗雜種,用你獻媚?”
那男孩身子稍稍一側,迅捷無倫地躲過他的鞭子,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珠看了多羅一眼,沒有回話。
多羅一鞭不中,更覺得臉上無光,第二鞭又迎臉抽了過來。馬隊中其他幾個孩子覺得有趣,又知多羅是部族第一勇士的兒子,微微有些懼怕他,這時都是拍掌叫好,替他助威。其中一個孩子甚至還叫,“狗雜種竟然敢躲閃,活活抽死他。”似乎尤不解氣,狠狠衝著男孩啜了一口。
那被叫做狗雜種的男孩一愣,這次倒是不再躲閃,安靜站在原地等著鞭子落在身上。
多羅臉現得意嘲弄之意,不想半空中鞭子一滯,隻見麗姿穎已經持著馬鞭將他攔住,“多羅,我阿爹說過,草原上生活不易,能夠捕獲到食物的人,都是族民的英雄。大家眼睛都看得清楚,今天既然是阿妄獵到了羚羊,你怎可隨意欺辱他?”
“他算什麼英雄?我阿爹才是犀竭族的第一勇士。”多羅口氣十分不屑。
麗姿穎冷冷掃了他一眼,“我阿爹的話,總不會錯吧?難道你不服?”她阿爹乃是犀竭族的族長,身份極為尊貴,之前幾個孩子騎馬時就將她團團圍在中央,足見嗬護之意。她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幹脆利落,一時間無人反駁,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多羅恨恨瞥了阿妄一眼,“狗雜種,你給我等著。”說罷一夾馬腹,循著來時的路飛一樣的竄了出去,其他人互看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麗姿穎衝阿妄一點頭,“天色已經晚了,帶著你的羚羊和我們回去吧。”說罷,調轉馬頭,緩緩馳去。
阿妄看他們都走出老遠,這才轉頭看了看捆在地上的羚羊。那隻羚羊經過一季嚴冬,瘦得可憐,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哀鳴不斷,微微掙紮,似乎十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