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竭族的族民逐漸消失在視線的盡頭,阿妄輕鬆地掙開了繩索,活動了下被桎梏了一夜後酸疼不已的手臂。他抽出靴筒裏的匕首,拿在手裏看了幾眼,重新插回到腰間,又從身後的樹叢裏找到了阿魯留給他的,用一塊染了鮮血的碎布包著的兩塊饢餅。這是阿魯昨夜省下來沒吃淩晨偷偷送來藏好的,他什麼都沒說,但眼神卻格外堅定,像是篤定阿妄可以活著離開這裏似的。
阿妄捧著這個布包,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東方才剛剛放亮,天色還籠罩在近乎灰蒙蒙的幽靜之中,早風吹來,一下子就吹透了阿妄單薄的衣衫,冷得他打了個寒戰。
天下之大,現在他該去向哪裏呢?
他看著犀竭族離去的方向,想到了麗姿穎離開前的話,要往犀羯族的反方向走。可是相反的方向,就是他們一路逃來的路線。
爺爺……
現在終於沒有人可以阻止他折返,或許他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回到犀羯族的領地,找尋爺爺的身影!爺爺的確上了年紀,但他是一個睿智的老人,自小就帶著他躲避了無數次的危險。
這一次,或許,他依然能夠平安的生還,正在某一個角落,安靜地等待著他。
想到這裏,阿妄像是充滿了力量,拿著一個饢餅咬了一口,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草原遼闊異常,四麵八方又完全是相同的景色,若不是犀羯族生還的人數不少,在草地上留下清淺的腳印,他有兩次幾乎就要迷失在這片充滿遺忘的草原上。
他整整走了一天,終於在日落前停下了急匆匆的步子。
沒有任何可以避風的地方,四周光禿禿的,更別提什麼藏身之所。阿妄低著頭沉思了片刻,終於決定今晚就在這裏落腳。
他還有一塊饢餅,在走回到犀羯族的領地之前,他暫時還不能吃。但體力透支的太嚴重,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前行了。
他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服,躺在草地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最好馬上能進入夢鄉。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減輕饑餓所造成的痛感。
胃在緊縮,在抗議。但他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將身子緊緊的蜷縮在一起,盡量讓自己更暖和一點。
或許,他能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下,成功的活到明天。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感覺都在離他遠去,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艱難的睡著了。
又是這個夢境般的存在。
黑漆漆的空間裏,一點光線也沒有,視線所能觸及到的地方盡是黑暗,在這片一望無盡的漆黑中,有湖水的聲音在靜靜流淌,仿佛散著一圈圈的漣漪。
突然有兩束藍色的光芒出現在這片黑暗中,仿佛兩隻螢火蟲,用微弱的光映亮可怕的黑暗;又仿佛兩顆珍貴的藍寶石,泛著晶瑩剔透,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澤。輕輕地一合,光線又驟然消失了。不過它隻消失了一瞬,就又散發出令人仰慕的光芒。
“雅克蘭斯……你,你……你要幹什麼?”黑暗中一個男子嘶啞的聲音割破了寂靜,帶著極大的震驚開口,“誰允許你解開眼上的紗布?我命令你立刻纏上他!立刻!”宛如陌生者踏進自己的領地,他帶著戰栗、憤怒,幾乎是嘶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