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當空。
狼族的首領在銀色的月光下,昂首挺胸的對著夜幕發出陣陣嘶吼,黑暗裏,無數條影子奔著阿妄的方向此起彼伏地奔馳而來。
沒有片刻的猶豫,阿妄轉身就跑。
草原上的狼群非比尋常,它們信任夥伴,協同作戰,以悚人的默契占據著草原的一方天地,無人可擋,被遊牧民族視為最可怕的天敵。尤其是在經曆過漫長的嚴冬,它們饑餓的程度隻會令恐懼翻倍,它們可怕又異常敏銳的嗅覺會發現空氣中任何與眾不同的氣味,赤紅的眼睛狠毒而陰鷙的飛快在暗夜中尋找著,一旦鎖定目標,窮追猛打,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阿妄早就聽說過它們的厲害,也曾經親眼目睹過被狼群襲擊過的商隊。
那是去年的夏末十分,草原上的夏日時光異常短暫,流光飛舞的日子隻怕比湍急的河水流逝還要迅捷。和煦的暖風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綠意盎然的草原生機勃勃。即便如此,犀竭族卻已經開始著手收拾家當,準備向南遷徙。這是所有遊牧民族必經的過程,由南向北,再由北向南,每一年耽誤在路上的時間遠遠要比牧養的時間更長。但沒有其他辦法,這是祖宗流傳下來的方法之一,而它之所以能夠流傳下來,是因為這看似複雜的遷徙是草原上生活必不可少的要素。
冬季的草原不適合任何生物的生存,當然,這要刨除一些擁有堅韌耐性的生物,它們遠遠要比人類更加頑強,能在食物短缺的情況下堅持一個嚴冬。
盡管可惜,但族民們卻不約而同地打點行囊,然後跟隨著龐大的遊牧隊伍,開始向南方緩慢的行進。速度不算快,原因是沿途的綠草依然是牧養的關鍵,這是許多新出生的牛羊最好的補養品。即便他們到了所謂的南方,寒冷的氣候仍舊不比草原好多少,牧畜的糧草是更是稀缺得可憐。這些新鮮的生命選擇在這個時間降生,能否活到明年,完全要靠自己的運氣,以及老天的垂憐。
就在南遷的路上,他們發現了被狼群襲擊過的商隊。空氣中透著一股嗆人的血腥味道,夾雜在風中隱隱的惡臭味道無形中證實這些被狼群撕咬分裂的屍體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是比地獄更可怕的場麵,窄小的凹穀中,馬匹和人的四肢散布四周,幹癟的頭顱上那雙無神的眼睛還空洞洞地望著蒼穹,似乎臨死之前,依舊十分不甘。驅蟲在腐爛的肉中細細密密地攀爬,蒼鷹盤踞,還在為了腐肉的歸屬而做最後的爭鬥。
人的力量有限,即便是再強壯的勇士,也絕對不是狼群的對手。族長吩咐將這些人就地掩埋,算是一種安慰與尊重。並口氣嚴厲的向族民警告,大家的氈房紮建時必須要貼得更近一些,禁止孩童們隨意玩耍。
人心惶惶,看著這樣悲慘的畫麵,大人們戰戰兢兢地看好了自己的孩子,唯恐狼群去而複返,再次攻擊犀竭族。好在一切平安,第二天一早,他們再次踏上了路程,而那血腥的畫麵卻一直盤踞在腦海中,怎麼都無法忘記。
爺爺說,人類的生命在這浩瀚的草原上,微小的就像是一粒塵,危機四伏,能在夜晚睡下,第二天一早還能平安起來,就要感謝上蒼了。
阿妄跑得很快,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隻能咬著牙,拚命讓自己更快一點。他開始暗暗後悔,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將阿魯留下的饢餅全部吃下去才對,現在腿上的力氣已經一點點衰退。他最多還能堅持一小段路程,如果狼群還沒有退散的打算,他今晚就將成為它們豐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