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偷聽並不是件光彩的事麼?”我一眼瞪去。此時心裏好不壓抑,上天待我不薄,給了我這麼個出氣包。
那公子聞言一愣,然後開始上下打量我。那種神情帶點調笑,等他將我上上下下地看了個遍,我終於忍耐不住:“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才出口我就開始反悔了。自己在現代的時候也算文靜,而且總有一張麵具將自己嚴實地包圍,但一到這卻是做什麼都像潑婦。欲哭無淚,再次抬頭時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
那男子聽了一笑道:“美女自是見過,但沒見過你這樣的。”
“我這樣又怎樣?”很饒口地問出,往自己身上一看,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落魄。雙袖已經被水浸濕,撥弄時濺起的水珠懸在發邊,瑩瑩閃動。
“細柳成腰風成鬢,湖波浸衣作水雲。”他笑。
一眼看去,心裏的不平之氣未消,我駁道:“嬌襲天地山川氣,此身伶俜博古今。”對詩這種事,對於文學係出身的我來說自是不在話下。
然後看到的是他滿目的詫異:“姑娘好才氣。”
“過獎。”話是這麼說,但我的臉上已顯出了毫無謙虛而得意的笑顏。終究是沒心情和一個陌生人多談,話鋒無預兆地一轉,我問:“你怎麼還不走?”
那男子愣了下,也許他此刻想的是我這女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然後,他眼裏的光色漸地暗了下去:“我本就是來此地散心,打擾姑娘著實過意不去。”言罷,一甩衣袖轉身欲走。
“哎,等等。”那種滿是表情無端地讓我的心一顫,下意思已出口叫住了他,”我也是有煩心的事才來這裏,或許,我們能做個談心的朋友。”
“朋友?”
“恩。”無視他訊問的視線,我移開了目光。反正橫豎我已經是這裏的怪胎,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找回原來的地方坐下,還未穩住身子,隻感到身下的石板一晃,旁邊就多了一個人同排而坐。他身上有淡淡的味道,說不上是什麼氣息,但很舒服。
看到他微微皺眉,我也稍地一顰,問:“你在煩什麼?”
“他們要我納妾。”那公子的聲音放得很低,“每次都是這樣,而那些女人我根本就不愛。”
想到之後自己的處境,我不有冷哼了一聲:“你們男人有什麼好抱怨的?到時獨守空房的還不是女人。這世倒也稀罕,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必須從一而終。”一席話出,我一時竟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見他色變,我才想起此言實屬大逆不道。“恩哼。”我清了下嗓子,“我的意識是說,要找老……恩,找丈夫呢,就應該找一個此生隻愛你一個的,不然,不公平。”
“公平?”他揚了揚眉,想必是著話說得稀奇。挑釁般的,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宛文。”
“滿州第一才女,郭絡羅氏&8226;宛文?”他眉尖一揚,笑道,“你可以叫我艾玄。”
“可以叫?”並沒有在意於他竟然知道我現在身份,聽這番話後我有些哭笑不得。這人也真奇怪,說話時的語氣更像是在命令。開口想問什麼,就聽遠遠地有人在喊“爺”。
艾玄的眉尖鎖了起來,向來人揮了下手,問:“什麼事?”
他實在很喜歡皺眉。我估摸著,便看向了來人。衣衫不俗,較艾玄稍顯質樸,透點飄逸之風,灑然出脫。目似含晨,眉若枝柳,文氣又英姿颯爽。
“爺,夫人找你,說是有要事。”
“是嗎。”艾玄漫不經心地應了聲,“曹寅,備馬,我們回去。”
曹寅?我一下子懵了,如果這個男人就是曹雪芹的爺爺,那麼這位自稱“艾玄”的不就是康熙皇帝——艾新覺羅&8226;玄燁。這一切似乎也太巧了,且不知剛才那番話他會作何感想。
遠遠的,隻聽艾玄的聲音傳來:“宛文姑娘,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我久久沒有回神,隻是靜靜地站在那,最後不極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我當然知道我們還會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