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霧在月光下猶如一麵輕紗浮動於水麵之上,一排船隊整齊劃一地列在河道上嚴陣以待。正中主艦甲板上,一名麵目清秀的小道士畢恭畢敬地向三位佩劍女子請安。
“弟子清溪,見過寧師伯,兩位師姐。”小道士身穿望清劍派服飾,他問候的幾名女子一位已近中年,另外兩位則是韶華初現的少女,衣裝均著淡素。
姓寧的中年女子回道:“你是明殊的小徒弟?怎地就你一個人過來了?”
清溪小道士紅著臉道:“回稟師伯,我師父在揚州城中辦事,吩咐弟子前來助師伯一臂之力。”
中年女子冷哼一聲,心道這明殊太也無禮,隻打發一個小徒弟來此,不過對付風無憂倒也用不著他。
——真正幫上忙的是身後這些巨蛟幫的好漢們。
一位留著精修八字胡、長發披散在肩頭的拖遝漢子從一眾水手中走上前道:“寧女俠,我幫中兄弟已把船陣擺好,就待風無憂那廝自投入網了。”
寧姓女子躬身謝道:“有勞程幫主,敝派上下絕不敢忘貴幫的恩情。”
“女俠言重了!”
輕鎖河麵的薄霧被一艘迎麵駛來的巨輪無聲衝破,甲板上一片嘩然,皆為樓船的雄偉氣派所驚懾,盡管主艦是船隊中最大的一艘,在其麵前也黯然失色。河霧的輕薄與巨船的厚重在月光映襯下繪成一幅壯麗的畫卷,緩緩鋪展在心悸的眾人眼前。
寧女俠咬牙低聲道:“狗賊,竟如此窮奢極欲!”
樓船緩慢接近的同時,巨蛟幫幫主程萬裏親自指揮船隊上前,對其形成合圍之勢。隻見幫主命令在號旗翻飛中迅速而準確地於各船間傳達,最終十幾艘船艦幾乎是同時向它們孤獨而龐大的對手發射出長蛇般的矛索,穩穩插進它堅硬傲慢的軀殼中。
寧女俠一步當先,回首呼喚兩名少女:“玉貞,香樹,隨我來!”遂躍上船頭,施展曼妙輕功沿矛索向樓船點去,身形轉瞬間隱沒在霧中。兩名素衣少女緊從其後,清溪小道士亦跟住二女的腳步躍上矛索。
程萬裏歎氣搖頭,對身旁的副幫主沙海臣道:“我帶幾位弟兄跟上去看看,船隊暫且交由你負責。”
“船上敵情未明,恐有凶險,屬下願代幫主前去。”沙海臣懇切道。
程萬裏擺擺手道:“靈素宮的這點麵子咱還是要給的,你整頓好船隊便是,不必掛心我。”說罷便帶領幾名幫中親信好手沿索登船。
方熒燁口中噴出一口酒水,凸著眼珠子驚道:“你挖了靈素宮的祖墳?”
風無憂蜷在椅子上訕笑道:“話別說這麼難聽,我早年確曾造訪過靈素宮創派祖師的塋塚不假。”
燈火通明的大廳正中,那位來自靈素宮的中年女子麵寒如水,看向風無憂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具死屍,兩位女弟子柏玉貞和林香樹亦敵愾同仇,怒視長發翩翩的前盜墓賊風無憂。三女身後是望清派門人清溪小道士及巨蛟幫幫主程萬裏,在他二人後麵則是一眾巨蛟幫好手,這群不速之客正與廳中諸人對峙。
寧女俠朗聲道:“靈素宮與風某人有一樁舊怨未了,無關人等若有意為此人出頭,寧言衝奉陪到底!”她這番話顯然是說與風無憂請來的一幹江湖豪客而聽,但她說話時目光仍死死盯著風無憂,似乎並不將麵前這群烏合之眾放在眼裏。
程萬裏擺弄了一下肩頭亂發,和善地笑道:“在下巨蛟幫程萬裏,不才受寧女俠所托隨同逮捕江洋大盜風無憂,諸位若是有暇,一時不妨下船到敝幫品茶小敘,也好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他這番話說得極為客氣。
風無憂不屑道:“江洋大盜四字從程幫主嘴裏說出來,倒真有幾分龜丞相罵王八的味道。你巨蛟幫如此熱心,還不是為了吞並風某在長江水道的漕運生意?”
程萬裏笑而不語,王崇喜卻一拍桌板,站起身來衝風無憂喝道:“好個風無憂!原來竟是這種齷齪小人!”又轉身朝寧言衝等人方向抱拳作揖,“寧女俠,程幫主,在下與此人絕無半點幹係,隻是先前不識他身份,又受其妖言蠱惑才上了這艘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