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北怎會有如此清澈得近乎悲天憫人的眼神?
燕南北怎會有如此超凡脫俗的氣度?
無論是思過寨弟子,還是風宮屬眾,都無法相信自己親眼目睹的這一幕!
燕南北右手所持的正是天下人所覬覦的血厄劍!
但此時眾人所見到的血厄劍,絲毫沒有世人想象中的暴戾殺氣,但見血厄劍泛著若有若
無的淡淡銀色光芒,使它仿若已可透視而過。
在以凶戾而聞名的血厄劍上,眾人此時所領略到的卻是靜謐祥和的氣息。
燕南北持劍而立,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場中任何人身上,而是投向遙遠的不可知的地方,
他的身軀、他的靈魂仿佛已與血厄劍融為一體。
禹詩一生之中不知經曆了多少驚濤駭浪,他的心便如同一口古井,已很少有什麼東西可
以使之興起波浪,但當他看清場中的燕南北時,仍是不由自主地為之深深震愕!
一時間,他竟無法識別出燕南北的來曆,在燕南北身上,同時揉和了稚童般的無邪與老
人的滄桑,揉和了癡愚者的樸質與智者的深邃,幾種本是根本無法共融的東西在他身上不可
思議地結合為一體,形成了一股極為獨特的力量。
禹詩甚至無法判斷出燕南北的年齡,此時燕南北雖年僅十三,卻已異常高大,其容貌與
成年人無異。
最讓禹詩感到不安的是,在此之前,他所了解的在思過寨中可能遇到的對手中,根本沒
有燕南北。沒有人會對一個年僅十三歲的癡愚不堪之人作太多的防備。
禹詩沒有想到眼前這位讓他不安的人就是被他忽略了的燕南北,更沒有想到燕南北手中
所持的就是血厄劍。對於血厄劍,禹詩亦是隻曾耳聞,不曾目睹,他雖然看出燕南北所持兵
器絕非凡物,但卻沒有料到它就是風宮白流費盡周折要得到的血厄劍!。
一個人,若是對敵人有太多的不了解,那豈非預示著局勢將對他有太多的不利?
在燕南北身上,禹詩並未感覺到絕世高手的氣息,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神秘莫測的人,
縱然不是絕世高手,也需他親自出手應付。
身影略閃,禹詩已落於燕南北對麵一丈開外。
一丈之距,對於絕世高手來說,已是劍拔弩張的距離,也是生死之距。
但燕南北對此似乎毫不在意。
他收回了目光,轉而投向了一丈開外的禹詩,但他收回目光時緩慢而從容,絕無一個絕
世高手在強敵近身時所應有的迅如驚電的反應。
甚至於他落在禹詩身上的目光也是那般從容不迫,平靜如一汪秋水。
禹詩心中更多的不是憤怒,而是震驚。
對武林中人而言,“風宮四老”四字是極具震懾力的,因為它代表所向披靡,代表死亡
與血腥。
而禹詩無論心智還是武功,在“風宮四老”中皆首屈一指,更兼其性情陰鷙,“禹詩”
二字對江湖中人而言,幾乎如一道“咒念”般可怕。
惟有燕南北能在麵對禹詩時如此平靜坦然。
燕南北望著禹詩,沉默了片到,終於開口道:“攻襲思過寨的人,是你引來的?”
禹詩沒有回答。
因為這些年來,他已習慣了質問別人,而不為他人詢問。
燕南北沉聲道:“你不該如此。”
話語簡單樸質到讓人吃驚的地步,誰會想到讓武林中人聞之喪膽的禹詩,有一天會麵對
如此直接的斥責?
燕南北的神色十分平靜——正因為平靜,更顯其義正嚴辭。
禹詩忽然啞然失笑。
禹詩是一個很少會笑的人,他的笑容就如同他親自出手對敵一般罕見,但此刻,在最不
該笑的時候,他失聲笑了。
他不能不笑,因為他從未親耳聽到有人當麵指責他的不是,且沒有一絲一毫的迂回婉轉。
禹詩忽然有所醒悟:據說燕高照十三弟子都極為自傲,如果眼前這人是燕高照的一名弟
子,那麼他如此舉止就不足為奇了。
於是,禹詩道:“你是燕高照的弟子?”
燕南北道:“我燕南北更是思過寨的兒子!”
禹詩一怔,失聲道:“你是燕高照的……兒子燕南北?”禹詩並不是一個容易受驚的人,
但今日卻有太多的意外。
燕南北道:“你們在思過寨犯下了太多的殺戮,望你們能速速退出寨外,否則必會為此
付出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