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亮哪裏顧得了這許多,掄起鼓槌要連楊潔一起打,亓一然徹底坐不住了,剛起身,卻見毛曉萍一個箭步搶在亓一然前麵奪下黃亮的鼓槌,刻意粗獷著聲音調皮的衝著黃亮笑道:“怎麼著?連我們潔哥也要打麼?英雄!可敢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她這一耍寶,終於是把黃亮逗得笑出來,罵她道:“去去去!打不死你!哈哈......我哪裏舍得打咱們潔哥啊!我就嚇唬嚇唬她一下而已!”
亓一然鬆了口氣,一轉身才發現竟隻有自己站著,在人群中格外紮眼,趕忙假裝伸了個懶腰以掩飾尷尬的氣氛,待坐下來再看那邊,毛曉萍正對著他笑,亓一然也就對她笑了笑,毛曉萍見他也看著自己,就調皮的悄悄對他眨了個單眼,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跟他說:“又欠我一句大恩不言謝啊!”
自那之後,亓一然每次見到楊潔的時候都會特別歡喜,平常吹號訓練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偷瞄她幾眼,好幾次都還被她發現了,可她似乎並不厭惡,也衝著他傻笑以回應。亓一然私以為這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無傷大雅的小互動,卻不知仍舊是一次又一次總被毛曉萍看在眼裏。
黨員評選的日子將至,陸博連日來一直坐立不安,時不時就提醒二班全員,投女兵票的時候三張義務兵票該怎麼分配。雖說是匿名投票,可是當得知每班的投票都會經由班長收繳的時候,亓一然也不得不投了趙嘉怡一票,他的三張女義務兵票本來是有了安排的,張雅楠、楊潔和寧雪,張雅楠和楊潔不必說,寧雪因著葉任樓的緣故,自然要支持一下。“半匿名”的話,也就隻好把寧雪那票轉給趙嘉怡了。
適逢每年六月敏感時期的一級戰備,隊裏似乎也就沒有按照最初的意向,而是遵照了“民意”,把義務兵黨員名額給了趙嘉怡,陸博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天周六晚上吃過飯,班裏閑來無事的人本來聊著關於入黨的話題,不知怎麼著,竟扯到了《西遊記》上,任仁人一如既往的主導著大談特談《西遊記》中的“真理”,旁人似乎都隻有點頭附和的份,亓一然洗好衣服回班裏想拿電話本來著,一進班就聽到任仁人一本正經道:“其實《西遊記》一句話就可以概括‘有關係的妖怪都被救走了,沒有關係的妖怪都被打死了’,就是一部折射官場黑暗的神話小說而已。吳承恩也是運氣好,趕早被評上了四大名著,要是蒲鬆齡早生個幾百年,說不定四大名著裏唯一一部神話題材的小說就是《聊齋誌異》了,《西遊記》可能都靠不到主流文學的邊兒,因為整本書連邏輯都捋不順,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時候幾乎是無敵狀態,十萬天兵天將都拿不住,連玉皇大帝都嚇得鑽桌子底下了,要不是有如來佛祖,它真能反了天,可是你看取經的時候,動不動就有妖怪折騰的他沒脾氣,反而還得去請那些手下敗將過來幫忙,給小孩看的童話故事都比它有條理。”
以往來說,亓一然聽任仁人講那些大道理都會一笑而過,不與參評。可是當聽到他竟對《西遊記》自以為是的做出如此評論時,就實在不能忍了,更別說還把這本被自己奉為“絕無僅有”的經典著作貶低的如此不堪,也不顧忌其他幾個正聽的津津有味連連點頭的老兵聽眾,緩緩上前小聲問道:“任班,您看過《西遊記》原著嗎?”
任仁人被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提問問的一驚,支支吾吾道:“看過啊,小時候就看過了。”
亓一然冷笑道:“我說的是原著,不是少兒版本,更不是電視劇。”
任仁人顯得局促起來,仍是支支吾吾道:“原著沒看過,少兒版本跟原著也沒什麼本質區別的吧?”
亓一然淡淡的說:“有區別,原著是一個神話世界,少兒版本就僅僅是一則童話故事。《西遊記》可不僅僅是你說的這麼淺薄。”
陸博他幾個果然對亓一然有了些意見:“喲喲喲,你一個新兵,就別打擾我們任導師給我們講人生哲理了。”
亓一然輕笑一聲,對任仁人發起了追問:“任班,您知道為什麼孫悟空返上天庭的所謂豐功偉績會被吳承恩稱為‘大鬧天宮’,而不是‘大戰天宮’或者‘大反天宮’等其他字眼嗎?”
任仁人搖了搖頭,疑惑道:“有什麼區別嗎?”
亓一然微笑著也不答話,繼續追問:“您知道為什麼地府在大鬧天宮時期叫‘幽冥界’,在李世民遊地府時就改成了‘幽冥地府鬼門關’麼?”
任仁人又搖了搖頭:“地府還改過名?”
亓一然仍是微笑著不答話,再問道:“您知道為什麼取經完成修成正果後,孫悟空竟然也成了佛,和他師傅唐僧平起平坐,地位比觀音菩薩還要高麼?”
任仁人顯然是被問懵了,目瞪口呆的念叨著:“還有這種事?沒注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