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歪帶在村裏,也算是一等一的土豪級人物了,可他覺得自己並不快樂。
每個月都會有固定的錢打到他戶頭上,他隻要到日子去取就成,村裏人都羨慕他,說他都快趕上城裏的退休工人了,到日子領工資。逢年過節的還有專人過來給他送雞鴨魚肉這些個年貨,房子也翻修成鋥光瓦亮的大瓦房了,老頭子到了晚年真是衣食無憂,不過這可不是靠他的努力,他是借了他女兒女婿的光。
翠喜兒剛喂完豬從外頭進來,看著坐在搖椅裏發呆的陳老頭,猶豫著該不該開口,這要是說不好免不了又是一通胖揍啊。
現在陳老頭可不像早些年那樣慣著她,家裏喂牲口的活都得她親自來,最要命的是,於鵬給陳老頭打錢時囑咐了必須是老頭把錢,一分錢也不給翠喜兒,要是敢讓翠喜兒管錢那就斷了他們的經濟來源。所有翠喜兒這家庭地位一落萬丈,現在年紀大了,也勾搭不上別人了,想走也不容易,再說走誰家能有陳老頭家這個生活水平啊,天天大魚大肉的吃慣了,讓她再吃青菜蘿卜她也咽不下去。
“老伴兒,陳天是不是生了?”看陳老頭呆愣愣的樣,不像是心情不好,翠喜兒就裝著膽子說了。
“嗯,生了。”陳老頭還陷在自己的沉思裏麵,他還記得鐵蛋下生時的樣子,還有陳天,一晃孩子們都大了。
“那個啥,要不咱把鐵蛋接回來吧,他們那麼多孩子肯定對鐵蛋不好,咱身邊一個孩子都沒有,將來到老了咋辦啊!”翠喜兒訕訕道,她倒不是有多想鐵蛋,就是覺得有個孩子傍身能少挨點打,金蛋兒她是不敢想了,陳老頭有時候走在村裏看見那孩子回來都得惱羞成怒的揍她,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鐵蛋身上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都是你這個臭娘們!把事兒都做絕了!”陳老頭怒了,回手就給翠喜兒一巴掌,翠喜兒被煽的頭昏眼花,這好端端的,怎麼又打人了?!
陳老頭現在滿腔怒火沒處發泄,看著翠喜兒這副死德行就來氣!
昨天於鵬給他通電話的時候著重的說了鐵蛋的事,話說的是很委婉,但陳老頭聽出來了,這是要徹底的斷了他把孩子接回來的念想!
於鵬說了,陳天和鐵蛋到什麼時候都是陳老頭的孩子,這個毋庸置疑。就算到了陳老頭進棺材那天也少不了給他扛幡打旗哭西關的(注:都是喪禮上的風俗,需要親兒子親閨女去做。),他活著一天,錢也少不了他的,但是別再想其他的。
農村人最在乎死時的葬禮,於鵬承諾給他了,可越琢磨越不是回事,人活著都沒享受到兒女膝下承歡,死的再風光又有啥用?
錢,陳老頭想了一輩子的東西,為了錢他賣了自己親閨女,卻沒成想到老了還是靠著這個閨女才能安享晚年。看著鋥光瓦亮的新家,拿著每月都花不完的零花錢,陳老頭第一次感受到了錢還真不是萬能的。
前天去鄰居家,看著人家其樂融融的抱孫子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回到家裏偌大的房子冷清清的,對著翠喜兒這張胖臉心裏更是犯膈應了,為了這個娘們,他兩個孩子都不認他,到老了除了錢啥也撈不著!
電話鈴鈴響起,接起來,是郵局那邊的,於鵬又給他打錢了。
錢錢錢!光要錢有什麼用!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撂了電話心裏鬧心巴拉的,看著翠喜兒蓬亂著頭發坐在地上幹嚎的樣更是來氣,衝上去抓著頭發又是一同拳打腳踢。
全村最大最靚的瓦房裏又響起了女人的鬼哭狼嚎,大概是習慣了,路過的人誰也不駐足觀看,老陳家這點事在村裏人盡皆知,大夥覺得陳天倆口子真的很不錯了,陳老頭和翠喜兒那麼對他們也沒說不管他們,好吃好喝的供著,倒是陳老歪帶和翠喜兒,活該孤單單的守著大房子天天鬧騰,這就是罪有應得。
“於總,錢彙過去了。”孫秘書站在辦公桌前彙報工作,於鵬頭也沒抬隨意的哼了一聲。
“那個,嫂子她爹說想過來看看嫂子,您看這個怎麼處理?”
於鵬埋在一堆文件的頭緩緩的抬起,他沒聽錯吧?老頭想見媳婦?呦嗬,太陽從哪邊升起來了?
“他說了,路費他自己出,他就想看看嫂子還有鐵蛋和外孫子,別的啥也不要。我聽他說的挺誠懇的,不像是有什麼目的。”孫秘書對陳天家的事不太清楚,不過於鵬不待見陳老頭這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所以這種事還是要請示一下的。
“你先拖著他,過些日子看情況吧。”如果陳老頭真是想孩子了,那他也不會惡意阻攔,可天兒剛生完孩子沒出月子,要是看見老頭受刺激了這事就大了,所以還是緩一緩,等天兒出了月子再看情況吧,如果老頭是真心懺悔,他也不介意多一個老丈人,要是再跟夢裏一樣死不悔改,那就隻能當一輩子二大爺了!
“對了,你大嫂哭著喊著要見你,說你大哥的手讓嫂子砍殘疾了,你要不給個說法就告嫂子殺人,這事咋辦?”於大嫂天天的過來鬧,他都要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