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川也進了宮,留著疏竹和神一守在外殿。軒轅初進來的時候並未讓人發覺,看他們都神思不寧的望著另一邊偏殿,正奇怪著,就看見蓮嫵領著另一人進來,卻是達奚逝水。
他們未曾見過達奚逝水,蓮嫵卻是知道的。她對這個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隻是在看見那張如妖如仙的臉也就釋然,怕也隻有這樣的絕色姿容才配得上那般妖孽的聲音。
皇上曾給她說過,若達奚逝水來找她還是如以往那般將她當做師傅對待。所以在達奚逝水不聲不響出現在芙蕖閣的時候並沒有太驚訝,也隱瞞了驚訝的蓮香。畢竟她們在皇上手下所要處理的事情不同,蓮香也並未多問。當知道這個人會醫術,就忙把她帶到乾坤宮,看看還在昏迷中的澹台明月和孟茹雪。
還是達奚逝水最先發現軒轅初,上前行禮。還是前幾日的裝扮,隻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遮住眼睛的顏色。即使在見過佳麗無數的大宇皇宮,除了軒轅初和寧華風,其他人都有一瞬間迷失於這般惑人的美。
到底是皇帝身邊的人,不過片刻也都回過神,紛紛行禮。隻有蘇落川還愣愣的看著達奚逝水,隔了好一會兒,直到達奚逝水忍不住也看向他的時候,才收回目光開口道:“你是不是……。”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知曉她的名字,一時也尷尬在那兒。
達奚逝水有些奇怪,軒轅初並不知道自己,按理說蘇落川也應該不認識自己才是。她與蘇逍在一起時,記得他曾近提過家中還有弟妹,隻是年歲不大未曾記事。
就是這微微側首低頭,那雙嫵媚的眼睛專注的看著他,蘇落川卻像被所看見的一驚退後一步。
“是你……。”又似覺得自己此舉不妥,斂了斂心神,道:“或許說您不介意我應該稱您一聲嫂子”這個人,這樣的神態,分明就是哥哥出征前還寫了奏折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人,他記得哥哥的書房裏那一幅又一幅精美的仕女圖,畫中人與麵前的女人交疊,心中更是驚訝,她竟還是少女模樣不曾老去。
達奚逝水聽了這話也是一怔,沒有回答,隻是朝友好的蘇落川點了點頭算是承認,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柔軟了那股子驚天動地的美,多了幾分平和溫柔,終歸沒失了儀態。
要是不久前聽到有關那人的消息,她怕是要鬧得天翻地覆不可,可是在知道他的死訊後從他弟弟嘴裏聽到這聲嫂子,她的心中竟然無比平靜。羲和,生前不能與你長相守,死後獨抱長相思也讓她如此快樂。
“朕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看著麵前隻是憔悴幾分的人,軒轅初慢慢道,聲音清亮沒有方才絲毫瘋態。
“若負了你的約,我怎麼有顏麵去見他,倒是你看起來並不怎麼好。”兩人像許久未見的朋友般交談,達奚逝水說完麵上更是輕鬆自在,好像她口中的那個他未曾遠去。
軒轅初才發了瘋症,在蘇落川幾人麵前裝一裝還成,卻是瞞不過達奚逝水這樣的老狐狸的。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複而又想起達奚逝水來的目的,微不可見的將本來就隻露了蔥白指尖的手完全藏在袖子裏。“那兩個人怎麼樣了,中的什麼毒。”
達奚逝水瞧見也不說話,軒轅初這樣的通透精明的人百年難得一見,她對羲和的這個侄女還是有幾分喜愛的,有什麼癖好也不足為奇。“不是毒,隻是迷香而已,這香也是來自海外,在那邊倒是極為尋常。”
聽這話的意思,蓮嫵難不成是這個怪女人的徒弟,蓮香有些驚訝。她記得蓮嫵一直是跟著太醫林朝生學的醫術,怎麼一會兒師傅成了這個女人。好像有什麼事情被連在一塊兒,可方才還沉浸在荷夢身死的噩耗裏,又看國公大人對這女人的態度,一下子沒想明白。
蓮香聽到這話麵上也是一熱,微垂下頭,她的見識終歸淺薄了些,就算隻跟著達奚逝水學習醫術,也資質有限。
“不過嫵兒年紀尚幼,又沒出過宮,不知道這些東西倒也情有可原。”這是在為她解釋,蓮嫵抬起頭卻隻能看見女人美麗的側臉,好像隻是隨口一提。
“她們多久能醒?”軒轅初點了點頭,本來她也無意怪罪蓮嫵沒有查出病症。隻是孟嫣然就是以這個理由殺了荷夢,她必定要讓孟嫣然付出慘痛的代價。不是不知道孟嫣然的真正目的是那半塊兵符,所以軒轅初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恨孟嫣然多一點還是恨自己多一點。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唔,現在應該就差不多了。”微微努了努嘴,反而有幾分俏皮模樣。
軒轅初聽罷,徑直去了偏殿。其他幾人自然是跟上,隻有蘇落川往另一邊去,他一屆外臣不可在宮中隨意走動,此次來本來也就是見荷夢最後一麵的。
果不其然,才一進去看見孟茹雪仿佛什麼事都不知道似的,茫然坐起來摸著頭,身邊還躺著昏迷不醒的澹台明月。
見軒轅初幾人進來,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忙又鎮定下來,落落大方的整理衣裙伏跪在地,恭迎聖安。
隻是直到軒轅初坐下也沒有要孟茹雪起身的意思,孟茹雪也不鬧騰隻安安靜靜跪著,她畢竟是太後侄女,想罰她也不可能沒理由的亂來。
寧華風一直跟在軒轅初身後,孟茹雪的一些小動作正好落進他眼裏,心中冷笑,這女子心眼子到多,區區一個孟氏遠親世家沒落的小姐也敢這般仗勢欺人。
最後還是孟茹雪先熬不住,自小都是錦衣玉食哪受過這般罪,隻帶著幾萬分的委屈朝向軒轅初,道:“臣女不知所犯何罪,讓皇上煩心責罰臣女。”說完微抬起的頭帶著幾分孱弱的美,那雙眼睛裏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眼淚要墜不墜,讓人看著好不憐愛。
可她不知道越是如此越讓軒轅初憤怒,隻是多年的習慣早已讓她練就不動聲色,看著在笑其實心中早已想過如何千刀萬剮。
素手托著青花骨瓷杯,掀開茶蓋撩了撩浮動的茶葉,遞到唇邊卻不喝隻聞聞茶香,才睜開眼半眯著道:“你並無過錯,隻是朕心情不太好,既然你醒了明月為何不醒,難道說太後娘娘的人就是比朕的人要厲害一些。所以你還是先跪著吧,等明月醒了你再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似乎是這幾天有些勞累,軒轅初每個字都說得很慢,而且沒說一句話都會漫不經心的的停頓一會兒。隻是每一句話都會讓孟茹雪膽戰心驚,等軒轅初說完孟茹雪早已不如先前鎮定,隻是強裝著。
皇上的話好像隻是在解釋為什麼沒讓自己起來,可孟茹雪這幾日經曆的變故也有些多,心思更是敏感。她猜出了皇上並不重視明月,所以對她下手陷害乾坤宮裏的荷夢和蓮嫵,送給姑姑做順手人情。可是卻忘了皇上再不喜歡這個明月,也不會讓人動她,否則豈不是在打皇上的臉。皇上明著看隻是無理的要求,為什麼自己醒了明月卻沒醒,其實卻在暗示她,誰要是動了皇上身邊的人,不論過錯都好好陪著。
孟茹雪暗自打量了一眼,尋常跟在皇上身邊的人獨獨少了荷夢,心裏知道姑姑怕是動了這位照顧皇上十四年的女官,額上冷汗更是悄然沁出,再沒有方才出聲的膽子。
見孟茹雪這般,跟在旁邊的達奚逝水暗呼了聲漂亮,軒轅初不會真的動孟茹雪,最起碼不是現在。但這招敲山震虎幹脆利落,讓孟嫣然不得不心生忌憚。
直到軒轅初換了第二壺茶水,澹台明月才睜開眼睛,沒看守在周圍的一群人更未起身,好像在想些什麼。軒轅初見她醒了,才傳了候在殿外的小宮女進殿攙起跪在地上的孟茹雪回安熙宮。
澹台明月聽見聲音,像才發覺周圍有人在,轉過頭神色莫名。向在看軒轅初,又好似透過她在看別人。眼神不若以往的或挑釁或無奈,反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醒了就說說究竟怎麼回事”軒轅初捏著手裏的杯蓋問,卻不看她。話裏多了股平日沒有的涼意,聽得澹台明月耳裏一驚。
要是以往軒轅初和她這樣說話,兩人必是夾槍帶棍,好一會兒也不一定說到點子上,可今日澹台明月竟難得的順從,隻是略一想,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那天孟茹雪說得了套琺琅彩器皿,到宮裏找我玩賞,也是臨時起意,讓小廚房做了些糕點呈上來。才入口我就覺得糕點有問題,還沒等叫人,孟茹雪就暈倒了,後來的事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