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纁裳男子抱著女孩便往家趕。紫袍少年跟在一旁,疑惑地問道:“嚴哥,為什麼不告訴那人我們的身份?”

纁裳男子皺著眉,開口道:“你可瞧著他的打扮?尋常人家怎會有那蟠螭深衣;還則那雙

墨紫履屣,實為當今皇室之物。”

紫袍少年驚訝道:“難道他是皇宮裏的人?可皇宮裏的人為何這個時辰出現在此?”

纁裳男子搖了搖頭,“我不知曉,但端看他的穿著,想必是個受寵的主。如今叔父新封了候,多少人覷著眼盼望馬家失勢,我等今日夜禁時分仍在城中逗留,已是犯了重罪,若被其發現身份,隻怕牽累了叔父。”

紫袍少年點了點頭。

禇絹少年忽地尖叫道:“若他是皇宮中人,我前番恁般嘲弄他,萬一被他識破,這可怎生是好?”

纁裳男子道:“故我等切不可將今晚之事透露出去。若有人問起,我等隻道不知。”

紫袍少年擔憂地看向敏敏道:“可如今小妹受著這般刀傷,母親必會詢問,到時又待如何?”

敏敏也擔憂地看向纁裳少年。纁裳少年沉思片刻,便道:“嬸嬸那裏我自有說處,你們見我眼色行事便可。”

眾人連喏。

這三人帶著敏敏一路小跑,直到一座寫著新息候府的地兒方停了下來。他們朝四周望了望,見並無人影,才敲了門,待小廝開門後,一溜煙蹭了進去。

你道這四人是誰,正是新息候馬援的親屬。那玉釵墜的女孩叫馬敏,年方六歲,為馬援的小女兒。紫袍和禇絹少年分別叫馬防、馬光,乃馬援的三子和四子。而那纁裳蘭靴的男子則叫馬嚴,為馬援兄長馬餘的兒子。

馬餘去世早,馬嚴便早早地托與馬援照顧。雖說馬嚴與馬家諸子相比,大不得許多,但做事沉穩有方略,故馬援每每出征,必將這馬家諸事委與馬嚴照管。再加下馬嚴精修墳典,博通經史,京城貴胄都喜與之交往。今日馬嚴便是從那竇家出來,遇上歸家的馬防、馬光,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且說馬嚴抱著馬敏,與馬防、馬光同回到馬家,即立刻吩咐眾人端上藥箱和熱水。各奴仆見馬嚴等人如此急慌焦亂的模樣,也亂哄哄地搶作了一團。藺夫人在屋內聽得外頭吵吵嚷嚷,遂隨著女婢從房內出來。剛出了房門,就瞅見馬援抱著受傷的馬敏進入左廂房,一旁還跟著馬防和馬光。藺夫人心驚,連忙上前詢問發生了何事。

馬嚴將馬敏安放在榻上,轉首便伏跪在地,馬防、馬光也隨即跪下。馬嚴對藺夫人拜道:

“叔父出征前將馬家交與我照看,本承望我能安固家室,未曾想侄子做事不周,竟讓敏妹受得如此大罪,實負叔父臨行重托,還望嬸嬸責罰。”

藺夫人見馬嚴一心求責,事情原委卻隻字未提,不免心下焦慮,於是厲聲到:“你隻道敏敏是如何受得這般傷害便可。”

馬嚴無法,便扯出一段謊話框騙藺夫人:“當時,我從竇老爺府上出來,正遇著馬防、馬光,於是我與他二人便同行歸家,未料竟在穀門街口遇上敏妹,她正遭著幫劫匪,我等連忙趕去營救,誰知敏妹仍是受了傷。劫匪見我等人多便惶惶撤去了。我們遂帶著敏妹回了馬府。”

馬防、馬光也趁機連聲附和。

藺夫人歎了口氣,道:“不論發生何事,過了便過了吧。我隻擔心你等鬧出些事,端端的害了你們的父親。今日即是匪徒傷害,便也就此罷了。隻下次切莫再這般讓我心焦。你父親也將從交趾回來,若你等再這般頑鬧,隻怕惱了他,可要一頓好打。”

眾人唯喏起身。

此時女婢已端了熱水和藥箱進來。馬嚴接過熱水和藥箱,藺夫人便吩咐女婢出去了。

馬嚴將熱水倒入於飛雙燕雕花銅盆裏,放入一條乘雲聯串臉帕,浸shi後拿了出來。

馬防在一旁開口問道:“不知父親何時回來?”

藺夫人輕輕解開馬敏頭上的綢帶,接過馬嚴手上的臉帕,一邊輕柔地擦拭著馬敏左眉上的血漬,一邊對馬防說道:“快了。書信上說就這幾日。”

馬防等人點了點頭。

此時,馬嚴驀地跪地,對藺夫人懇求道:“還望嬸嬸能救咱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