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望隨馬敏等人進入馬府看過馬援後,便開下藥方讓馬家奴仆抓藥去了。
馬敏等人向陸望詢問馬援情況,陸望不願多說,隻道:“伏波將軍並無大礙,吃幾副我方才開的藥便可。隻此一件,若朝廷將來又須派兵出征,伏波將軍定是不可去的。”
眾人麵麵相覷。想馬援一心為國,曾與平陵人孟冀言:“男兒要當死於遍野,以馬革裹屍幻葬耳。”如今奪了他帶兵的機會,還怕馬援心下不肯。
陸望料得諸人反應,遂厲聲道:“若你等不肯依我之言,至伏波將軍行軍半路淩折,莫要怪我沒提醒諸位。”
馬家眾人紛紛惶恐稱喏。
馬嚴向陸望作揖道:“此番多謝陸神醫。待叔父病愈,在下並攜叔父親去拜訪。”
陸望抬手阻止道:“不用。為伏波將軍治病不過為我還許家人情,且伏波將軍若得病好,還望你等勸著他頤養天年才是,這也不枉我的一番醫治。”
馬嚴稱喏。接著,陸望便離開了。
劉英見陸望已診治了馬援,自己於馬家無事,便也隨陸望出了門。
劉英向陸望揖禮道:“多謝先生願意前來醫治伏波將軍。陸先生草廬遙遠,不如讓小子載陸先生去。”
陸望拒絕道:“不用。今兒也算還了你母親的恩義,咱們從此並無相關。你隻顧回去照顧好你母親便是,我自會尋路回去。”
劉英行了一禮,正準備登車離開,卻被陸望從背後叫住。
劉英轉過身,便聽到陸望意味深長地說道:“顏淑遣入國,顏逆首身離。”
劉英不明,卻仍是向陸望行了一禮,登車離開。之後,陸望也背起藥箱獨自回了城西。
劉英在車上反複體味著陸望的話,卻始終不明其中含義。他抬起手準備支撐下顎,袖內卻掉出一枚素帕,劉英撿起,方才想到自己匆忙之間竟忘記將它還與馬敏。而此時馬車早已遠離了馬府。劉英便隻得將素帕重新收回袖內,以待哪日有空再將它還來。
日子飛快,很快便入了建武二十四年。先說馬援自服了陸望的藥,倒真好轉了起來。如今竟也同往常無異,馬家眾人遂就此放了心。話休煩絮。
且說這一年,武陵蠻夷反叛。劉秀雖派宋均急遣江夏三千精兵前去救援,武陵蠻仍是借勢殺了武威將軍劉尚。
劉秀連忙於卻非殿上點兵,詢問眾人誰可帶兵前往武陵溪。誰料,馬援竟主動請纓要求前往。劉秀想著馬援如今已六十二,且前番病重待亡,此次前去隻怕帶不得軍隊,遂拒絕了馬援的請求。
然馬援心中不甘,他直直跪在劉秀麵前道:“臣尚能披甲上馬。”
劉秀見他恁般堅持,隻道馬援心性高,怕折了麵子便言語逞能,於是開口道:“即使如此,將軍何不試之?”
馬援隨即起身,走至殿外,吩咐馬曹牽來匹青絲黃金駿馬。劉秀與眾位將士走至殿外,便見馬援輕撫馬身,之後一個騰躍,便跳在了馬背上。他舉首回眸,顧盼之間盡是豪邁。
劉秀見此便也笑道:老將軍真乃矍鑠翁也。“
於是,劉秀便於卻非殿上下詔,此番遣伏波將軍馬援率中郎將馬武、耿舒、劉匡、孫永等四萬將士前往武陵溪征討蠻夷,即日啟程。
馬援等眾領了旨意便下去了。
待馬援回入馬府,將自己主動請纓出擊武陵溪一事與馬家眾人一說,大家無不驚詫惶恐。
藺夫人拒絕道:”不可。想老爺前日病重,若不得陸醫士相救,隻怕你我如今早已天人永隔。今兒個你竟主動提出征討,莫不是真不顧惜性命了麼?“
馬嚴也勸道:”叔父,此方您便聽了嬸嬸的吧。陸神醫離開馬府時,曾囑咐我等定不可再讓您行軍旅之事,道您若強行出征,隻怕在軍旅中便沒了性命,倘或這般,您讓嬸嬸、敏妹她們將來可怎生是好?“
馬廖等其餘馬家眾人也待勸說,卻被馬援一並阻止道:”切莫再言此事。我意已決,明日便率軍前往武陵溪。“
說著,馬援便看向馬嚴道:”威卿,可曾記得叔叔教過你甚?“
馬嚴沉思一番,不甘道:”出不入兮往不反,首身離兮心不懲。“
馬援點頭道:”便是這‘出不入兮往不反,首身離兮心不懲’。想我身為將軍,自應為國效力,上陣殺敵。方今國罹凶厄,百姓遭豺狼啃食,我既受著國家俸祿,豈可偏安京師,任蠻夷踐踏我泱泱華夏。“
聽得此,眾人無言。心雖憂慮,卻也隻得由著馬援去了。
第二日,百官祖道。耳順壽的馬援頭戴青絲雙鶡冠,身披白虎雙豰甲,精神健碩,意氣風發,臨風長呼,聲動寰宇;當空劍指,光裂八荒。試問四域誰敵手,神京颯爽漢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