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過去不久便到了陰麗華的生辰;劉秀、劉莊以及各諸侯王均彙集於宣德殿為陰皇後慶生。
先說劉莊自那日起便時常詔小黃門宣馬敏入後堂。然要論二人所做之事無非閑談趣賞、品茶雅觀,並不任何淫靡非非;劉莊見馬敏通曉經典、文采斐然,又德修身恭、肅穆謙和,心內悅然之。馬敏亦覺得劉莊公正無私、明理洞察,確有兼懷天下之心。因此這一來二去之間,倆人到比承光宮初見時熟悉了不少。
且說此次陰麗華生辰,劉莊特詔馬敏陪同入席。馬敏雖不喜熱鬧,無奈此為劉莊詔令,況自己如今身處後宮,受著馬援事件的影響,行事莫不可不謹慎小心;故此次她隻得同劉莊一道出席。
二人到得宣德殿,劉莊引入西席北上坐,馬敏則被引入東席,同皇宮女眷同坐。
小黃門在門口尖聲喊了句“皇上、皇後娘娘駕到!”,就見劉秀、陰麗華乘著乘輿出現在宣德殿前。
劉秀、陰麗華在黃門的指引下入正席,劉秀西處坐,陰麗華東處坐。
眾人向二人行禮,劉秀免禮。
劉秀與陰麗華各說了些開場話,眾人紛紛向陰麗華祝賀,言說‘皇後娘娘萬壽無疆、歲與天齊’,陰麗華一一接受,然後示意小黃門宣布宴會開始,於是諸舞伎、藝人登殿表演。
話說這皇宮中的藝伎確不一般,那行走動作無不精準中的,顧盼回眸無不栩栩動人,舉的手是玉筍凝雪,扭的腰乃搦指柔柳;蓮步劃地香粉舞,彩緞飄空翠影迷。
在場諸人或舉酒稱歡,或醉賞樂舞,形態各一,卻皆愜意瀟灑、恣肆痛快;惟西座偏南的楚王劉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以致濟南王劉康向他敬酒時,他竟隨意敷衍了過去。
這濟南王劉康乃是郭太後所生,劉秀第五子。定席時,照理他本應坐在劉莊身旁,但因劉莊為太子被安排在北上首座,他便隻得坐在了劉英的身邊。
話休煩絮,且說劉康見劉英這般搪塞自己,心中很不痛快,又見劉英時不時向東席女眷處斜瞟,便順勢望去,隻見女眷席內坐著一名少女,烏發如瀑,眉黛橫波,臉無半點脂粉卻勝桃花萬千。
劉康有些納悶,他仰頭仔細地瞅了瞅女子席坐次序,心中一番計較後,臉色頓變,一陣驚駭一陣迷惑的很是古怪。
他猜疑地望回劉英,發現他身形僵直,唇瓣幹裂;右手不斷蜷縮放鬆,中間偶爾露出一片素白,雖看不清形狀,但也必是綢絹之類屬。
劉康豁然大悟,他高深莫測地瞥了眼劉英和女子,又望了眼北上處同樣看向女子的劉莊,唇角立刻彎出算計的笑容。
他料得劉英不受寵,為了在宮中立足對自己的要求必不敢拒絕。於是他對劉英佯稱道:“英哥,想此次宴會不過是為陰娘娘慶賀,我等既非陰氏族人,便坐於此也受不得半點重視,不如你同弟弟我出去走走?弟弟可聽得宮中人言西苑菊花盛開,芳香極其迷人,我等即便坐於西苑賞月下秋菊也比在此空飲獨醉的好,你可同意?”
劉英心中猶豫道:“這……不好吧,陰皇後還在坐上,我等貿然離去隻怕遭人非議。”
劉康睥睨道:“有何不可,父皇此時同陰家人觥籌歡樂,早將我等拋之腦後,陰皇後素來心善,即便得知我等離去,因著母親的緣故必也不會怪罪我等,你何須猶豫?”
劉英仍是不願。
劉康板下臉,怒道:“也是,你如今同太子殿下交好,受著他的庇佑,將來定是安享富貴,我等素來不為父皇看重,況母親身薨,大哥被廢,你又怎會將我等看入眼中。”
劉英霎時白了臉,慌忙解釋道:“康弟,你誤會了,我並無此意,隻是……”
劉康不給劉英繼續說的機會,直接開口道:“你就說你去或不去?”
劉英左瞅瞅陰麗華和劉秀,右望望劉康,心中計較一番,終是開口道:“我同你去。”
劉康一陣欣喜。
這時,就在劉英起身的刹那,劉康陰險一笑,伸手將他往前一推;劉英立刻向前撲倒,隻聽“咚”地一聲,他便磕在了席前的幾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