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夾雜著溫和的風,輕輕地掃過麵頰,溫柔和煦。那岸堤的垂柳,緩緩地拂過湖麵,蕩起一層層漣漪。遠處的青山,偶爾還能見一兩個攀爬的采藥人,那懸崖邊的涼亭,三三兩兩,駐足了一些行人。
阮容李小心地坐在湖邊的石頭上,腳再稍稍伸出一點,繡鞋就會濕了鞋尖,她左右瞧瞧,見無人注意,飛快地用鞋底沾了沾水麵,那水麵瞬間就蕩出一個圈,她看著欣喜,咯咯笑了。
“隻你最淘氣,看我不告訴大伯娘罰你抄書。”阮容若知這妹妹最淘氣,打後頭跟上來,遠遠地見那水麵蕩了一圈,又聽她笑得歡快,便迎上來,非要她下了石頭,老實坐石凳。
“好姐姐,我聽話還不成嗎,千萬不能告訴我娘,不然我這手腕又要腫上幾圈了。”大姐姐容華最是穩重成熟,容李最怕的就是她,二姐姐容若雖然不及大姐姐可怕,奈何她最愛的就是告狀,容李最是害怕被她逮住小辮子,於是央求道:“二姐姐若是答應,妹妹便做個涼羹給姐姐吃,如何?”
容若好笑地覷了她一眼,試探道:“兩碗?”
“二姐姐喜歡,妹妹就是累得脫了形,也得滿足二姐姐的口腹之欲不是。”容李冠冕堂皇,好一副小人得誌。
容若看她不似敷衍,遂裝模作樣地道:“那便罷了,念在你如此有誠意的份上,我便應了你。”容李自小愛琢磨吃食,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前所未見的,偏她人小愛偷懶,就連她爹娘日常都吃不上她那一口。
“要吃。”小小圓圓的團子容桃,聽見姐姐妹妹的嘀咕,緊著要加入,雖然她比容李大些,卻瞧著要比容李更像妹妹,她也是愛吃的,可惜沒有容李那股子追求勁兒,她是屬於逮住什麼都想咬兩口的性子。
瞧著容桃那紅潤的小嘴兒間露出幾條晶瑩,容李笑眯眯地調侃她:“吃貨!我隻做兩碗,你去求二姐姐。”說罷蹬蹬蹬跑了。
“哎呀,四小姐您慢點,快別跑,禮儀!禮儀!”容李的丫鬟極知氣得扶額,四小姐哪裏都好,就這跳脫的性子怎麼也改不了,老爺分明都是官家了,偏她還是一副地主女兒的作態。
“極知姐姐慢些來,我去找娘。”容李倒著跑,雙手拎著裙子,步子邁得有些大,差點踩到裙角摔倒,嚇得極知一身冷汗,她卻穩穩當當地轉過身去,毫不在意地接著向前跑。
“老天爺喂!”極知一跺腳,顧不上什麼禮儀了,跟著跑了過去。
“極知你慢點。”容若笑眯眯地看著前方一溜跑過去的主仆二人,極知不如容李體態輕盈又是跑慣了的,相比容李,她更擔心極知會丟臉。
“妹妹此舉不妥。”團子容桃搖頭晃腦,她是最像阮家的姑娘,成日裏愛裝老學究,偏她圓圓潤潤的,裝得不像就算了,看起來更可愛搞笑。
阮家詩書傳家,祖上據說曾經做過五品官的,是正正經經的書香門第。到了阮家現任家主阮正禮這一輩兒,族人雖然也都讀書,卻隻阮正禮一人中了個秀才,他胸無大誌,隻曉得與妻子阮老太太何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最後連個舉人也沒中上。幸好阮正禮是個有正事的人,膝下兩子都是讀書的材料。
老大阮從書三年前中了進士,他性子上有些像阮正禮,與妻子魏氏算得上琴瑟和鳴,若是考了庶吉士就得在翰林院坐館三年,他不願背井離鄉,正好縣太爺到了考核之年要升任,他便求了恩師尋了門路,回縣裏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