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近晚年,暮雲琛的聲音依舊渾厚有力,隻是神情中的落寞,看得卡拉不由自主的為其感到難過。
短暫的怔神後,卡拉在暮雲琛的對麵坐好。
看著暮雲琛親自為她斟茶,形單影隻的身型在陽光的照耀下留下一個孤獨的影子,卡拉突感歉意。
當年的暮總和暮太太那麼相愛,如今往事重提,那該會是種怎樣悲痛的心情?
同為兒女,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雖是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卻很唐突。
卡拉沉默了,甚至開始質疑自己這次的中國之行,是否正確?打著孝順旗號的她,是否在做一個劊子手的行當,為難別人為其揭開傷疤,數說曾經過往?
中午的陽光,溫暖又明亮,大學生們的午休時間一到,便三五成群的走出校外,一時間學校門口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暮雲琛盯著窗外看了好一陣,才淺酌了一口茶,開口打破了茶室內的平靜:“我和淺淺就是在這裏讀的大學,感覺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可是一轉眼,我已經老了。”
“我有幸見過暮總和暮太太三十年前的照片,暮總看起來和當年一樣,雄風不減當年。”
說話間,卡拉從背包裏拿出那張曾對比暮雙麟時的照片,雙手遞到暮雲琛的麵前。
自從何淺淺離開後,暮雲琛便再也沒有勇氣翻開那些記載著過往的相冊,以前還和淺淺時常拿出來憶往昔,現在卻被塵封在角落裏。
暮雲琛走到哪裏,就帶到哪裏,也時常拿出來摩挲著相冊的封麵,卻再沒有打開過。
如今看到這張照片,暮雲琛顯得有些激動。
骨骼分明的大掌帶著明顯的顫抖,嚐試了好幾次才拿起桌子上的照片,那種帶著憐惜和疼寵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流逝出來。
盯著照片中的何淺淺看了好久,才揚起唇角,聲音低沉的開口:“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淺淺選擇了沈軒,或許會一生順遂,安樂到老,至少現在還應該活著!”
隻要對方健康安樂,哪怕不在身邊,也沒有關係。
如果不是愛到了極致,又怎麼會說出來這樣無私的話?
卡拉張了張嘴,想要說出安慰的話,卻發現,麵對這樣的深情厚愛,再多華麗的語言也都顯得蒼白無力。
半晌,暮雲琛才放下手中的照片,交還給卡拉,語氣略顯深沉:“年輕時,想著就算放棄一切,也要將她留在身邊,直到失去了她,才發現,與之相比,其實什麼都沒有她還活著,更重要!
有時候,真的希望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該有多好?可是,一覺醒來,摸著身邊冰冷的床鋪沒有一絲溫度,才知道不可能再重來了!”
暮雲琛苦笑了一下,徑自倒了杯茶,再次端起潤了潤喉嚨,舉止優雅,卻處處彌漫著悲傷。
好久沒有聊起關於淺淺的話題,無論是和兒女,還是和沈軒,淺淺成為他心中的禁忌。
好似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淺淺並沒有離開,其實她一直都在。
聽到卡拉的到來,暮雲琛短暫的猶豫後終於同意回去見麵,就連暮雙麟都感到詫異。
其實他一直擔心父親沉默不語,會憋出病來,也嚐試各種方式讓父親說一些關於母親的話題,發泄一下悲傷的心情,隻不過屢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