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入郾城。
雙眸星綴,笑意盈盈,“曲水邊,許久未見,甚是想念”,輕巧的跳下馬車,帶著一路風塵,緩步向他走來。
立於候府門前的曲水邊,身著青衫雙手合十,向前微微俯首,“郡主安好”,在這繁華的一國之都,物是人非雖早已司空見慣,卻還有曲水邊一如當初,未改分毫。
攜起她的雙手,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不禁驚道:“有枝,我離開了幾日,你倒是胖了些!”,手觸上臉頰的皮膚,忍不住輕輕地捏了捏,連這裏都比原先更有肉感了。
宇文幽未能在忠良候府上待上半日,便不得不進宮處理禦書房內幾乎堆積成山的政務,忙到子夜方揉著酸疼的手腕再次踏出殿門,這感覺久遠到自高三之後就再沒有體會過了。
星夜,載著月光漫步回府,宇文幽實在沒有想到,在這個時辰還有人無心睡眠,貌似還打算來一場促膝長談。
與曲水邊一同坐於院內的石桌旁,腳下踩著透過葉間灑落在地的疏疏殘雪,不禁回想起屬於真正的宇文幽的一段記憶。
十個月前,雨水衝刷了山路。
外出采藥的恒靜,意外在雨中捕捉到女子的求救聲,一片泥濘中她氣息微弱,好在即使狼狽,麵容還算清晰,他將她背上帶回了竹林。
“父親,母親……”,躺在床上的宇文幽眉頭緊皺,高燒不退,掙紮中,敷在額上的毛巾也不止一次的掉落。
“宇文施主怕是已經得知了惡訊。”話語中同情的情緒來自恒靜身旁的另一位小師傅,淅瀝瀝的雨滴不住的在屋外敲打,而室內的燭火卻伴著翻書聲燃到天明。
“曲水邊,我方才才想起,你我相識以來我還從未謝過你當初的救命之恩,那日家逢突變,醒來後實在見母心切,還請原諒宇文幽的不告而別”,四目相對,她的話說的的確誠懇。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郡主不必放在心上,分離也勿須告別,才能更好的歡喜於重逢。”
宇文幽不禁溢出一聲輕笑,“恒靜師傅向來看得明白,這世間可還有能讓你也疑惑不已的事物嗎?”,向來有問必答的曲水邊,這回卻隻是嘴角含笑,不吐半字。
“當初為防拓跋宏以為我選婿為由奪取狼牙軍的兵權,隻好上山請你配合我在眾人麵前演了一場戲,說實話,即使今時今日,你我亦不方便公開和離,但你可選擇先行搬回雲山寺,繼續鑽研佛法,我承諾不出兩年定還你自由身。”
突然和離,天下人怕是要議論紛紛,“如此也好”。
木有枝目不斜視的走在通往宮殿的路上,但某人卻不是自甘寂寞的性格。
“姑娘怎麼總是獨來獨往?”
拓跋笛從宮牆上翻身而下,與她並肩行走,一日要見四五次,木有枝也懶得行禮,除了宇文幽,不見她還對誰畢恭畢敬、親近愛戴過,所以拓跋笛對此也不在意。
見木有枝始終不理他,拓跋笛從腰間取出時常隨身攜帶的長笛,嫋嫋笛音便在耳旁輕輕響起,直到木有枝到達目的地都一路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