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瀾在無城萬花樓住下的翌日便找上萬掌櫃希望在萬花樓找個差事做,獨立慣了,一時還接受不了被人供養的米蟲生活。
萬掌櫃事前自然是接到了宮主的密令,對艾瀾是相當禮遇,聽到艾瀾的要求還十分為難,但又怕得罪艾瀾,於是極其敷衍地笑說考慮考慮。他其實很是想不通,這麼一個年僅九歲的小丫頭,長得吧隻能算清秀,怎麼就得了宮主青眼,甚至還親自下令讓他和一幹屬下好好照看她,莫非這小丫頭有什麼過人之處?武功……呃,之前讓阿四試過了,隻會些拳腳功夫,無一絲內力。難道是看上這丫頭了?嘿,才怪!算了,不想了,宮主自有宮主的原因,他隻需服從命令便可。
艾瀾淡淡地掃了萬掌櫃一眼,又一個八卦老男人!
話說,在路上他們已經耽擱了過年,如今艾瀾已經十歲了,雖然個頭沒怎麼見長。
萬掌櫃顯然沒將艾瀾的要求放在心上,不過他的心思也容易理解,萬花樓作為一個高端客棧酒樓,本身有自己的銀莊,以及各種高檔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等的銷售店鋪,同時還有一家典當行和賭館,而這些場所所需的員工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首要一點,得是十五歲以上的成年人,想艾瀾這麼個九,不,十歲的小丫頭第一點就不符合,萬掌櫃總不能讓一個如艾瀾這般丁點兒大的小丫頭甩一白抹布在肩頭去當店小二吧!
艾瀾也不想為難萬掌櫃,隻是在萬掌櫃每回都打算忘記之時適時地提上一句,並十分不謙虛地說自己管賬,當店小二都很拿手,行不行的先試試就清楚了。
萬掌櫃也是個死心眼,對他自己的看人眼光有著迷一樣的自信,是以,艾瀾在與他交涉了三日後還是沒能混上一差事。
艾瀾也就放棄了,每日裏除了打拳練功外,閑來無事便練練刺繡手藝。
萬掌櫃見艾瀾不再每時每刻纏著他(他自我感覺的,其實艾瀾也隻是每天向他提一次而已),又見艾瀾閑時在繡花,心裏愈發覺得自己做了個英明的決定,對嘛,小姑娘家家的找什麼差事,繡繡花多好,不過很快他就不覺得自己有多英明了。
萬花樓在天宇各地皆有分樓,而萬花樓的背景也早已為江湖人士所熟知,是以幾乎沒有什麼不長眼的人會來萬花樓鬧事,當然,凡事總有例外,而居於無城城中心黃金地段的萬花樓無城分樓就遇到了這麼一起鬧事的。
昌隆六年,三月初,無城的天氣仍舊寒冷,覆壓在樹枝上的雪都沒怎麼融化,也自然就沒有枝頭冒點新綠的春意盎然的景象了。
艾瀾已在萬花樓住了半月,期間向風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她麵上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是有幾分焦灼的。
在這半月裏,艾瀾已經繡好了一副繡品,輕薄如蟬翼的潔白雲紗上綻開了大片大片的迎春花,蝴蝶穿花,翩翩起舞,溪水如玉帶蜿蜒至盡頭,岸邊一棵有些年頭的歪脖子垂柳,萬條煙綠翠籠的枝條在春風中婀娜輕拂,遠山如岱,青蒙蒙的霧靄繚繞其間,很有幾分仙境的感覺。
艾瀾繡完最後一針,動動脖子胳膊,披上厚實的玄色披風,起身出門。艾瀾來到萬花樓三樓的一個雅間,臨窗而坐。很快,一名店小二便送上來一壺菊花茶,一碟什錦糕。
艾瀾頗為閑適地自斟自飲,偶爾嚐一塊無城的特色點心什錦糕,靜靜感受著舌尖上甜膩的糕點被略苦的菊花茶衝淡之後經久回甘的滋味。
守在門外的店小二並非普通的店小二,而是萬掌櫃口中的那個試探過艾瀾內力的練家子阿四。阿四是向風吩咐萬掌櫃安排在艾瀾身邊保護她的保鏢,平日裏除了非常時刻(至於非常在哪兒,你們懂的),幾乎不離艾瀾身邊超過十米的範圍,於是艾瀾也是無時無刻不忍受著他悶騷內心的荼毒。
就好比此刻,他雖是一臉嚴肅淡漠地在門外守著,其實心裏想的是,這個小丫頭雖然長得隻算清秀,嘴巴不甜,笑容不嬌,性子太過老成,天天晌午過後整一壺苦冽冽的菊花茶,嘖,跟個上了歲數的老太太似的,不過,她卻有一雙巧手,今兒可算是見到她繡的東西了,我的個娘勒,真跟活生生的一樣,莫非宮主喜歡巧手姑娘?也是,宮主是個極其挑剔的人,他的衣物以往都是找刺繡名人專門趕製而成的,那成衣的效果比之皇帝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那也不過隻得了宮主“嗯”一聲的待遇。再看這個丫頭的繡藝,嗯,雖然不是繡在衣服上,而他在這方麵也不是內行,但仍然能夠感覺得出這丫頭比那個刺繡名人繡得要好,至於好在哪裏……嗯,對了,有靈氣!果然啊,宮主是看上這丫頭的繡藝了!
最後,阿四鄭重地在心裏下了結論,然後站崗守門的態度就更加端正敬畏到十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