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清冷一地,窗外幾樹老枝滄桑橫地。

窗內沒有燃燈,沉璧以手枕在榻上似睡非睡。喉嚨裏一陣微腥奇癢,他忽然劇咳起來。

這般劇烈咳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要咳將出來。他卻隻有默默忍著,將咳聲壓低到極限。以免再次被起夜伺候的丫鬟稟告到王妃麵前去。

終於止住,他半坐起來俯首看著掌心。

幾點刺紅襯於白晳,像是紅梅綻放冬天雪地。

他起身走到盆邊將手洗淨,最後又懵懂陷於沉思。

似乎從哪天湖邊回來後,他就這樣時常咳嗽,並且在夜深人寂時分心痛難忍。那種若有所空暗然銷魂的愁感,讓他熟悉卻又難以捉摸。他使力回憶,除了記憶中一白一黑兩道模糊身形,其它都像被人生生剜掉一樣不可記取。

又值月華夜,這樣的夜晚,心疼感來得異常強烈凶猛。

他蜷縮扭曲到不可思義地步,從指間到每一處發膚都在顫抖。使力握住的指節慘白,他牢牢捧住胸口,似乎這樣就可以暫時尋回失去的一切。

望著窗格投影,他忽然起了一個願望。

他不要再這樣蜷曲瑟縮於黑暗,他要到月華亮色裏去,尋找那缺失的記憶和靈魂。

他捧著胸口,一步一艱難踏入院中。

月華如水傾滿地,也映襯得稀世佳公子身形越發清姿動人。他扶樹倚立,狂燥豁亂的心,在月光撫慰下,總算慢慢平靜。盡管心口處疼意如舊,整個人卻舒緩不少。

他仰直頸線,像月下修鶴,緩慢而又清潺呼吸。

沐浴在這月光白色,似乎渾身上下都在被一隻手,一雙清寒如霜的眼睛從發膚到毛孔,沒有任何一處遺留地任人撫弄看視。明明是禁欲氣息,卻帶來無可抑止的誘惑。

他氣息漸漸急促,內心深處浮上一股燥熱。他抬手扼住脖子,這種魚離淺水的渴望感究竟是什麼?

這種寂寞,這種渴求,帶來的不足與怯弱,甚至遠遠超過之前的心疼!

他舌尖下意識舔著唇瓣,那樣微潤濕意能帶來片刻心理上的滿足。

但也就僅僅止於此。

這種飲鳩望止的自我安慰,卻帶來更深層次的墮落與渴求。

內心一股火焰在燃燒,漸漸熾烈得讓他想把如此自羞自慰難言窘迫的自己焚燒成為灰燼!

他的手從頸間遊移到胸口,茱萸粉紅,兩點突翹,他留連按過,再沿腰身緩下,鬆絝賞衣再經受不住,落於地麵。他沐於月色,腦中極力想像那白裳清冷如雪如霜的人影幻色,手在做著為人所不齒的勾當!

腦中一抹赤亮白光閃現,他心在雲端身在地獄重重喘息,一陣痙攣後倚在樹上無力望月。

踏遍紅塵亦不識,月色如水水如它。

我不知你是誰,為何取走我的記憶和健康。我有著想要剝皮拆骨的恨意,卻又難以對你陷入飲鳩望止的瘋狂與渴望。

我天生性寒,從來怕冷;可自從你入我夢,我就愛上了冰雪和寒霜。

你似月光,冷勝冰霜。

我卻難以抑止,飛蛾撲火想要滅亡。

隻要入了你的眼,死亡又何必悲殤;

因為從此我將不再空落寂寥,徘徊悲傷。

內心淺淺吟著想要說的話,他拾起裳衣披上,緩緩出府走向城外傳說千年前巴城沉入的大湖方向。

出於斯,而歸於斯。也許,那裏有他渴求的;也有他不懼生死想要投入融合的。

湖麵生出鱗鱗碎光,他麵無表情一步步踐水而入。衣賞濕透,他漸漸隻剩頭頂露於水麵。

水下至深處,奇株花蔓上,一道月白寒霜身影透過層層水紋對他凝望。

白靈旁邊,黑紗嬌綃的美少女倚在它肩膀奇怪語道:“花親,為什麼我們都放他一馬了,他還要不計生死來此?”

白靈撫了撫她的發。他們是精怪,幻生花形,並蒂開放,雙生關係就如人類同胞兄妹一樣。苑伶對它“花親”的稱呼,正如妹妹在喚著至親姐姐一樣。

似乎也隻有這個妹妹在身邊,它冷幻完美的麵容上,才會些微人類情緒波動與表情展現。

眼下,它目光柔了柔,對著苑靈輕聲語道:“原來也是一個可憐執著的人!可惜,上天注定是他。如非如此,我寧願別找一個人來進行花開血祭。”

苑伶抱住它嗬嗬嬉笑,“花親,難道你真喜歡上了,懂得憐惜人類了?”

白靈哧笑。它喜歡上一個人,怎麼可能?!

按照族中久遠傳說,取氣而生的精靈,若為同枝並蒂,則一主光明淨化,一主黑暗墮落。光明者,無情至冷,隻為完成使命存在。黑暗者,邪魅誘惑,多情卻無心;恣情隨意,對看上的人食心取魂,卻並無一絲憐惜。

血祭,以性為介,至樂為上,讓祀品心甘心願奉獻,方得以花開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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